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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記錄考勤。車間外的走道旁支著桌椅,張會計坐在那監督。
牆上掛了一塊布,布縫了幾十個小口袋,每個口袋都插著一個寫了名字的白色長條硬塑料卡片,名字那部分露在外面。
職工們要一個個上前找到自己名字的卡片,放進旁邊的木箱口裡,打卡時間一過張會計就把木箱鎖上帶去辦公室,臨近下班她再打開木箱,拿出那些卡片放回布口袋裡,讓職工們像早上那樣挨個放卡片。
這樣張會計方便統計人數,誰準時上班準時下班一目了然。
此時布上已經沒多少塑料片了。陳子輕去拿原主的。
張會計揮揮手上的筆:「向師傅,來啦。」
「早上好。」陳子輕把塑料片翻了翻,兩面一樣,都有名字,「向寧」二字是印刷上去的藍字,指甲用力摳也能摳掉。
鍾菇剛湊過去,鍾明就出現在車間門口:「小妹,你進來。」
她一惱,黑了臉,大哥古板得要死,認定了一個東西別人怎麼說都不聽,非要把她跟向寧想成那種關係,她都解釋八百遍了!
見大哥在無聲逼迫,鍾菇無語地把名字卡塞進木箱:「向寧,我先進去?」
「好。」陳子輕在看還沒打卡的工人名單,看到了角落裡的馬強強。
那憨批小圓球竟然遲到了。
不可思議。
原主要求嚴格,馬強強跟著他學習做人做事,馬家二老對他很是感激,前段時間還親自來廠里給他送老雞湯來著。
陳子輕沒多想就進了車間,各組的工人們在自己的崗位忙得熱火朝天。
一切都是新鮮的。儘管他接收了原主的所有,包括對機械製造設備的應用,上手零障礙。
組裡一個年長的工人從梯子上下來:「向師傅,小馬還沒來,你別怪他啊,他肯定是有什麼原因。」
陳子輕說:「我不怪啊。」
「小馬那孩子勤快著呢,年後二月跟三月的生產件數可都是組裡的第一,等他來了你聽他跟你講是咋個回事,他不會無緣無故遲到的。」
陳子輕無奈:「我真不怪。」
工人還是不信。
陳子輕乾脆不說了,原主的淫威真夠強大的。
九點多的時候,馬強強火急火燎地跑進了車間,飛奔到陳子輕面前:「哥,我的工時,我下午,我後面一定抓緊趕回來。」
陳子輕知道廠里算工時,滿了就有基本工錢,之後都是按件算,幹得越多賺得越多,勞動致富。
要是連工時都不滿那是要被批評的,指責不夠積極沒有上進心。
「這個月還有二十多天呢,來得及。」陳子輕見鬼說鬼話見人說人話,在劉主任那的一套就不用了,他安慰小馬同志,「真趕不上也沒事,機器都有可能出故障要維修,更何況是人。」
馬強強沒聽清,車間的機器聲太吵了。
陳子輕在他耳邊重複了一遍,他愣了愣神,眼裡先是小心翼翼求證,之後就瞪大那雙圓溜溜的眼睛,傻不愣登地垂手站著。
看來是聽明白了。
陳子輕拿掉小馬同志頭髮上的樹葉:「現在說說今天為什麼會遲到吧。」
「我睡過頭了。」 馬強強羞愧地垂下了腦袋,「天沒亮我醒過一次,想著眯一會,結果就眯了好久。」
陳子輕有感而發:「春困嘛,正常,這個天氣是好睡。」
「好了,你調整調整心態忙去吧。」他避開拉料的工人們去了辦公室。
馬強強撿起掉落在地的樹葉。
鍾菇從她那組過來詢問:「怎麼了,向寧說你了?」
馬強強搖頭。
鍾菇拍他後背:「那你怎麼喪著個臉。」
馬強強扁嘴:「我哥不說我了,我不習慣了。」
鍾菇無語:「知道你這叫啥不?」
「知道,賤骨頭。」
鍾菇吃驚地吸了口氣:「小馬,你哪聽來的這麼難聽的話!」
馬強強縮脖子:「電視裡聽的。」
「聽就聽了,別學來用,辱罵人的,髒得很。」鍾菇比馬強強高,手一抬就搭上了他的肩膀,「我的意思是,你這叫缺乏自主意識,自我管理能力不到位,要在這上面下功夫。」
馬強強蔫蔫的:「我是很需要我哥……那怎麼說,鞭,鞭策,對對,就是鞭策。」他茫然無措,「可是我哥頭受了傷就不鞭策我了。」
「向寧是有一點變化,抓得沒那麼緊,鬆弛了。」鍾菇沉思,「腦子還沒好呢,等他好了應該就跟原來一樣了。」
馬強強打起精神:「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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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里,宗懷棠在修零件,手指上有機油。
另一個技術員給陳子輕開的門,他沒喊宗懷棠,自己找了個位子坐下來。
那技術員也忙,他讓陳子輕隨意就干自己的事去了。
空氣里飄著油墨味,陳子輕東張西望,他在宗懷棠的桌上見到了一份計劃書,講的設備養護注意事項和維修制度,廢棄的,封面上有宗懷棠雜亂的練筆。
雙胞胎的字跡一模一樣。
宗懷棠身後有台老式機械打字機,上面夾著一張白紙,可以複印。
原主不會用,陳子輕自然也不會。
陳子輕覺得像電視裡那種嘟嘟嘟發電報的,他揣著好奇心去打量。
打字機的內部構造都暴露在外沒有加殼,左邊有個用來壓的長柄,底下一根根鐵條伸出來分成按照長度三層,花一樣展開,貼條終端都按了個圓形字母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