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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今休聞言,眼眸眯起。
氣氛毫無預兆地奔向微妙之地,陳子輕飛快說:「你也走。」他迎上莊矣內斂溫和的眼神,「我困了,天塌下來的事也要等到明天。」
抓了抓幹了的頭髮,陳子輕說:「你自己讓老管家給你找間客房。」
周今休眉眼間的陰霾褪去,他笑道:「矣叔,那走吧,我們一道走。」
莊矣看著陳子輕。
「走吧,都走吧。」陳子輕擺手,他望了眼窗外夜色,明兒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事在等著他呢。
真是奇怪,來這背景不到一年,怎麼感覺時間過得又快又慢。
可能是他做宿主久了……想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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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中的閣樓披著靜謐。
周今休和莊矣坐在長廊盡頭的休息區。
莊矣拿出一包煙,朝對面的周今休遞了遞說:「周秘書,來一根?」
「不了。」周今休挑起一邊的眉毛,「我對煙並不感興趣。」
莊矣:「我原先也沒興趣,最近才抽起來。」
他熟練地點菸,兩指夾著送到唇邊銜著,吸上一口說:「這東西越抽越上癮。」
男人斯文的面容和銳利的眼都被繚繞的煙霧攏起來,「不抽的時候不清楚味道,一嘗就收不住,回不了頭。」
周今休好似沒聽出他話裡有話,要困不困地坐著。
莊矣突兀道:「我按照你發的步驟做了,秋水湖的陣破了。」
周今休依舊沒搭話。
莊矣抬了抬眼帘:「我很想知道他是誰。」
周今休翹起腿,周身散發出鬆弛又強大的氣場:「矣叔,這件事沒必要刨根問底,你知道了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形勢都不會發生改變。當然,這僅僅是我個人的觀點。」
莊矣隔著煙霧審視探究:「你不好奇?」
周今休遊刃有餘地笑:「人活一世,手邊眼前會出現各種各樣的事情,它們都會過去,有些沒必要好奇。」
莊矣充滿深意:「你說他想幹什麼。」
周今休聳肩。
莊矣看自己的手,他親手殺死了莊惘雲,促成了那個靈魂的出現。
蝴蝶的翅膀扇動,從此天翻地覆。
「你還把他當上司?」
「當然。」周今休彎唇,「我們拿著喇叭全世界的說他不是莊惘雲,誰信?」
莊矣沉默了。
周今休彈了彈身上不存在的灰塵:「矣叔,庸人自擾之,你我各司其職,各有各的位置和立場,做好本分之內的事就行,至於其他的,自有天意。」
天意?莊矣的氣息里浮現出一絲陰暗混著憂鬱,很快就消失無影。
「那就這樣,矣叔你抽你的煙,我回房了。」
周今休起身,他才邁開腳步,莊矣的聲音就如同一枚炸彈在他耳邊炸響。
「你喜歡他。」
周今休的身形不受控地頓了一秒,很難被人發覺。
莊矣拿一張紙巾鋪在桌上,將菸灰抖動上去:「去年你看我跟嚴隙,就像是在看兩個魔障了的人,儘是揣著清醒的疑惑和蔑視。」
言下之意是,你嘲笑我們,到頭來,自己不也這樣。
這背後的意思挺不友善。
周今休哧笑,我和你們可不一樣,我沒把自己的路堵死,我有路走,我是替身,你們是嗎?我拿到了替身的名分,你們無名無份。
「那話怎麼說,誰也無法預知未來不是嗎。」周今休以這樣一句話承認他的心思。
莊矣點頭:「所以你喜歡他。」
周今休皺皺眉,莊矣沒完沒了?喜歡他的人不少,就不能多我一個?
一股疑似宣示主權的情愫在周今休五臟六腑衝撞,導致他理性的防線被擊退,發昏地說:「七爺也喜歡我,兩情相悅罷了。」
莊矣唇邊的煙明顯顫了下,他低咳起來,咳得顴骨泛紅,脖子上冒青筋:「周秘書,你不符合他想找的老公標準。」
周秘書這時還知道不暴露他監聽過那場,他面露困惑:「什麼標準?」
莊矣將當初聽過的話,原封不動地照搬出來。
周今休聽完,腦子裡可恥地勾勒出一堆廢料,學習資料的危害是驚人的,他不易察覺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喉間還是干,像是快渴死了。
「標準是死的,人是活的。」
莊矣提出一個略顯犀利的現實問題,給人一種正經不摻雜庸俗的感覺:「你能在他面前哭?」
周今休心頭髮笑,這有什麼難的,我又不是沒哭過,上周就在樓梯上掉了人生的第一滴淚,時至今日,依舊記憶深刻。
「這是我的事,就不勞矣叔費心了。」周今休得職業素養下降,他當場展現出反感的神情。
莊矣說:「你肩上有傷,在少爺身邊是個累贅。」
周今休徐徐地開口:「首先,我是秘書,不是保鏢,其次,我只是肩膀傷了,不是要死了,最後,我的工作是七爺安排的,他想把我放在哪,我不就在哪。」
說著就逕自離開。
休息區瀰漫著煙味,莊矣把玩打火機,他扣開冰冷的金屬蓋帽,按出一簇火苗燒煙盒,那火在他眼中盡情跳躍,越來越肆意。
煙盒燒起來了,卻沒燃成大火,他沒表情地抬腳去踩,一下接一下,面部肌肉漸漸扭曲,樣子顯得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