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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梁津川要殺他的事,他得試探試探。
雖然他的宿主身份是個護盾,不會在登出前死掉,可他受傷流血了,也是會疼的啊。
陳子輕拿著蒲扇去小屋,他把臉貼在木門上面,一隻眼睛眯起來,一隻眼睛對著門縫往裡瞅。
裡面要是伸出來一根針,能把他的眼睛戳爆。
陳子輕既沒瞅出名堂,也沒被針戳,他清了清嗓子:「津川,你睡了嗎?」
屋裡沒響動。
睡了?梁津川不像是能早睡的作息啊。
陳子輕敲敲門,喊了幾聲,還是一樣沒得到半點回應。
「真睡了啊,是我給的安全感嗎。」陳子輕苦中作樂地自語了句,撓著頭轉過身,下一秒,他見到什麼,差點發出驚呼。
那麼個大活人坐在院裡的石榴樹底下,他剛才竟然沒注意到。
對方也不吱一聲。
行吧,他是一灘腐臭的爛肉,不對他吱一聲是正常的。
陳子輕手上蒲扇在兩腿拍打拍打,趕走成群的蚊子,他走到石榴樹那邊:「津川,你在這乘涼啊,蚊子好多呢,怎麼不噴點花露水。」
「啊,你沒有是吧,我有。」陳子輕去屋裡拿了花露水返回,他倒拎著瓶子,左右晃動。
一滴滴的花露水從瓶口小孔里流出來,劃破夏夜的虛空砸落在地,空氣里頓時就瀰漫起了清新宜人的桂花香。
「現在好點了吧。」陳子輕倒一些花露水,抹在自己的脖子上跟臉上,「你乘涼,我也乘涼,我們說會話。」
他沉靜地組織語言:「嫂子從前是對不起你,很對不起你,這方面你可以報復回來,我沒有怨言,當然,我也不配有怨言,但,但是,」
梁津川的身影在暗處,月亮找不到的角落。
「但是請你給我留口氣,」陳子輕語速飛快地說,「你別一找到遺像就把我殺了,再自殺去找你的親人們團聚。」
周遭氣流似是凝滯了一瞬。
陳子輕心想,梁津川一定很震驚面前這灘爛肉能猜中他的心思。
「那遺像不是你找的,是我主動拿出來的不是嗎。」陳子輕小心謹慎地說出事實,「我的態度我的轉變,你都看到了的。」
梁津川的鼻息里都是桂花味,草木泥土的香味都被覆蓋了,他胃部翻攪。
「我不是三分鐘熱度,我還是中午說過的那句話,時間會證明一切。」陳子輕厚顏無恥地說,「在這之間,請你給嫂子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梁津川笑了起來。
陳子輕第一次聽他笑,哪怕看不見他的笑臉,只是聽笑聲就有些發毛。
對著個十六歲,坐輪椅,長時間受欺辱,皮肉骨骼布滿虐傷的男孩子,產生了懼意。
陳子輕當場踮腳摘了個石榴,指甲摳皮,摳不破就用嘴咬,他把咬下來的皮吐掉,沿著破口剝:「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晚飯沒動筷子,這哪行。」
梁津川,餓他幾天,看一個人的極限在哪。
陳子輕把剝掉一半皮的石榴遞過去,手舉酸了就把石榴拿回來,忍住自己吃的反射性思維:「我混帳,我中邪了,我傷害小叔子,傷害一個失去雙腿的未成年,我虛榮又虛偽,內心扭曲陰暗,我豬狗不如,我死後要去十八層地獄被拔舌頭被抽筋,下輩子下下輩子都進畜牲道輪迴,」
他狠狠心,抬手扇自己一耳光,沒去看梁津川譏諷的目光:「其實我,我是,我……」
屏蔽屏蔽屏蔽。
陳子輕仰頭數了數枝葉里的石榴,數到幸運數字7,他捂著被自己扇疼的臉,偷偷揉了揉,出了聲:「你要怎麼泄恨,你說。」
梁津川終於開口,他的嗓音沒恢復正常,還是沙的澀的:「你死了,我就泄恨了。」
字裡行間充斥著粘稠而冰冷的惡意。
陳子輕是有心理準備的,可他親耳聽到梁津川這麼說,依然吸了口涼氣:「沒有我不死的法子嗎?」
「我死了,誰來照顧你呀。」他不假思索,「我可以做你的腿。」
梁津川隱隱愣了一秒,他低聲咳起來。
咳聲漸大,往不受控的頻率跟音量發展,他咳得在輪椅上不斷抖顫,吐出的氣息里有血腥味。
陳子輕蹙眉,怎麼還被折磨得傷到內臟了嗎?這不行,梁津川不能死。
……
第二晚,陳子輕找機會給梁津川下了安眠藥。
他推開沒有門栓的小屋門,輕手輕腳地走進去:「津川?」
小床上的男孩平躺著,沒有反應。
陳子輕又試探了幾次,確定他是被藥效拖昏睡了,就快速拿出用積分買的另一種藥。
掐住男孩沒什麼肉的面頰,讓他張口。
將那粒藥放進他舌根下面。
做完這個動作,陳子輕虛驚一場,他嘆著氣帶上門離開。
卻不知當小屋門帶上的那一瞬間,床上的男孩就已然睜開眼睛,眼中不見一絲渾沌。
舌根泛苦。
那粒不知的藥化掉了。
口中被碰過的地方太多清晰,他趴在床邊嘔吐片刻,粗喘著倒回床上,眼眶赤紅充血。
.
第二晚又來了,又是一粒藥,又是被送進舌根底下。
梁津川始終裝睡,他要看看那個變了玩法的跳樑小丑在密謀什麼,還想用他這副破爛身子獲得什麼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