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4頁
他爸非要逆天而行。
人心不足蛇吞象,和原來一樣不好嗎,要是他爸不去改變,現在我們一家三口還好好的,他也可以用常態去面對那個人,想辦法去爭取感情。
那人要他陪奶奶一陣子就過去住,他去了又能怎麼樣,心態上已經天翻地覆,再也做不成單純的舔狗了。
現在的局勢無疑是在告訴他,當初他一手策劃提前公開身世這步棋走錯了,大錯特錯。如果他不那麼做,他爸也不至於在走投無路之下選擇狗急跳牆。
窗戶上一陣噼里啪啦響,是雨里混進來了雪粒子。
裴予恩有瞬間的走神,隨之而來的是疲憊,他才十九歲,卻感覺已經活到了九十一歲,對人生沒了向前奔跑的衝勁,只想躺在原地回憶一些讓他開心的事情。
他不就是在十八歲那年喜歡上了一個老男人,想搞搞基,何必讓他遭這些罪。
他連人嘴都沒親到,該吃的苦一樣不少。
莊夫人抖顫的手摸上孫子的手背:「奶奶只有你了,就只有你了。雖然你還小,有些黑暗不該這麼早接觸,可奶奶指望不到其他人了,奶奶會把你爸的盟友們,和我們在莊家的勢力分布都透露給你,還有莊老四的黨羽名單,你看以後能不能用上。」
裴予恩動了動心思:「好。」
莊夫人又哭起來。
周遭瀰漫著濃郁的悲傷,裴予恩岔開話題:「奶奶,你不想爺爺嗎?」
莊夫人的眼底閃過不自然:「想他有什麼用,我跟他陰陽相隔,不是一條道上的人了,我還活著,總要往好的地方想。」
裴予恩心道,那對著你兒子怎麼就不是這種正常的想法?
人死了,魂散了,還能做什麼?還想做什麼?為什麼就不能隨著死亡恢復平靜?
奶奶,你就沒想過我的未來。
裴予恩呼吸著閣樓里自帶的淡香,莊易軍的死,他爸跟他奶奶必然有參與,他身在豪門,對這種事不奇怪不意外,依然不能減輕半分噁心感。
他的出身沒得選,父母沒得選,家庭也沒得選。
手上傳來鑽心之痛,裴予恩低頭,奶奶把他的皮肉摳得鮮血淋漓卻渾然不覺,只緊盯著他:「予恩,你發誓。」
裴予恩心頭狂跳。
莊夫人癲狂地說:「你發誓一定要幫你爸報仇,要是你沒做到,奶奶哪天死了都不會瞑目,也絕不會原諒你。」
裴予恩驚愕道:「奶奶。」
莊夫人狠狠攥住他血流不止的手,形同厲鬼:「快發誓啊!」
裴予恩感覺自己被傳染了,也有點瘋,他內心生出一股厭世感,面上咧嘴笑起來:「好,我發誓,我會給我爸報仇。」
說這話時,裴予恩的餘光透過陽台窗戶掃向對面閣樓,不知道那個人這個時候在幹什麼,有沒有想他。
會有的吧。
.
陳子輕沒想,他在吃甜點,剛完成原主遺願任務的四分之一,需要讓大腦放空放空,緩解一下。
甜點是周今休按照他要求買的,口感和新鮮度一如既往,店裡的師傅沒失過手。
陳子輕把一勺甜點送進嘴裡,嘗著細膩的奶油香問:「嚴隙的傷怎麼樣了?」
周今休跟他同時開口:「原諒莊矣了?」
沒問做錯了什麼事,做錯了多少事,重點放在原諒上面。
陳子輕很有誠意地給出答案:「暫時沒有原諒,我讓他回莊園待著了,沒我的命令不准踏出莊園一步,等我什麼時候有空再說。」
接著就眼神提示,到你了,禮尚往來一下。
周今休道:「嚴隙快爬到村口了。」
陳子輕:「……我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周今休正兒八經,「怎麼,你不信,要我讓人拍張他在村里爬的照片發給你?」
陳子輕順著他的話說,癲癲的:「你讓人拍,現在就拍。」
周今休支著頭笑:「是要睹物思人?」
陳子輕手上勺子重戳進剩下的甜點裡,神經病。
周今休說:「他一個跛子,臉又殘了,有什麼好看的。」
陳子輕大吃一驚:「臉怎麼殘了啊?」
周今休:「車禍毀容。」
陳子輕「哦」了聲,他吃掉兩勺甜點,突然就說:「我得把嚴隙接回來醫治,你安排人,馬上安排。」
莊易軍死了,裴清然也一命嗚呼,他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了,莊家反正有老爺子壓鎮。
周今休沒反應。
陳子輕踢了踢周秘書的腳:「我昨天還為了留下你跟爺爺爭取,你今天就唱反調是吧?」
周今休沉沉看他一會,忽然就笑了:「一會就安排。」
陳子輕滿意地點點頭。
「爺爺給我撥了一個秘書團和助理團,加一起九個人。」
陳子輕突兀地說起這個事:「不是原來的董事長手下那批,全是換了的。下周就上任了,到時候……」
周今休慢悠悠地往下接:「到時候,我連站的地方都沒了。」
陳子輕斜眼:「那不至於。」
「我讓你當一秘,你管理其他的秘書,助理團也歸你管,你要和一助和平相處。」
周今休笑笑,笑聲聽著慵懶又有磁性:「多謝七爺抬愛。」
陳子輕偷瞥他一眼,咳了聲就鎮定下來:「我不想管大家族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