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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桌有人餓了,問什麼時候吃飯,來參加婚禮,肚子最要緊。
幾個二五歲大的小孩從陳子輕身旁走過去,他的視線隨意就追了一小段路,後腦勺忽地發涼,陳子輕本能地去看他家那位,然後就撞進一雙深黑的眼裡。
張慕生氣息冰冷:「想要孩子?」
陳子輕眨眼:「沒有啊。」
張慕生擦掉他嘴邊的巧克力殘留:「你姐讓你收養一個?」
陳子輕把頭搖成撥浪鼓:「沒有沒有。」
張慕生摸他柔軟的肚子,目光也掃過去:「沒有最好,你不能生,就不會有。」
他從張慕生這話里聽出了發神經的警告,搞得就跟他會偷偷去哪抱個孩子回來養一樣。
陳子輕湊到張慕生耳邊:「你把桌上的玉溪拆開一包,拿兩根,我們去外面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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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抽完煙返回大廳,趙帆盡從女方親朋區那邊過來:「小遙,孟於卿那前任上周出獄了。」
陳子輕不當回事,直到趙帆盡緊跟著透露了件事。
趙帆盡說:「那傢伙一出獄就讓人給打了,這會兒在醫院躺著半死不活。」
陳子輕表情驚訝:「讓人給打了?」
趙帆盡摸頭:「嗯。」
陳子輕第一反應是,孟於卿的意思吧。
趙帆盡從他的表情中品出,這事還真就是孟於卿乾的。
那狗逼給他打電話,估摸著是除了他以外,也沒人可以說。別看孟於卿在國外混得人模狗樣,實際連大學同學聚會都要買個戒指裝作有主,生怕被人發現他沒人要。
這事可不是趙帆盡打探出來的,是室友把八卦送到了他嘴邊,他勉為其難,挑挑揀揀地嘗了一口,臭不拉幾。
趙帆盡朝心上人的丈夫昂首,爽朗地笑出一口白牙:「張老闆。」
然後目送張老闆摟著他的心上人離開。
趙帆盡如今的性情相較大學時期要沉穩點兒,沒把羨慕嫉妒都擺在臉上,他跟上去,讓服務員搬了個椅子過來,和那對夫妻一桌。
很快他就後悔得腸子發青。
司儀得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大廳:「新郎可以親新娘了!」
席位上的兩方賓客都在起鬨,台上的新人親在了一起。
陳子輕正在看熱鬧,忽然就被捏著下顎轉過去,張慕生吻住了他。
一旁的趙帆盡一口老血衝到了嗓子眼,不上不下面色僵硬,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酒菜上桌,趙帆盡還僵在桌前,像被人殘暴至極地敲了一棍子,頭破血流,遲遲沒有回過神來,他不知怎麼就回到了那年從同學家回去的路上,經過施工地遭人暗算的場景,呼出的氣息里都是混著雨水泥土的血腥。
陳子輕吃著張慕生給他蘸過調料的烤鴨肉。
趙帆盡腦子一抽,直直地看他吃。
腰倏地被拍了拍,他扭頭看張慕生,男人對他淡笑:「小遙,不如你趁著這個大喜的日子,祝你朋友早點找到真愛。」
陳子輕一怔,張慕生幹嘛呢?男人將小半杯酒遞給他,唇邊有弧度,面上卻詭異的沒表情,他不去揣測,端起那杯酒對趙帆盡說:「祝你早點找到真愛。」
趙帆盡坐著沒動,後槽牙咬得死緊,操,小遙他丈夫疑心病真他媽重,還不顧場合的發瘋。
桌上其他人都投來視線。
張慕生把他老婆碗裡不肯吃的脆甜地瓜夾走,慢慢吃掉咽下去:「小遙,你朋友怎麼不喝?」
「不知道啊,趙帆盡,你快點兒。」陳子輕在趙帆盡看向他時眼神警告,趕緊喝,配合一下,別給我惹事。
「我剛才是感動壞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小遙,謝你的祝福。」趙帆盡拿著酒杯站起來,他一口悶下去,連同他註定冒不出頭髮不出芽的可悲暗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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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大家都在自己的人生軌道上前行。
第二年春,陳子輕起大早去餐館,叼著根油條監督員工貨車上搬食材,他不經意間瞥到馬路斜對面的一個方位,好像看到了張熟悉的面孔,再看去就沒了,似乎是看花眼。
陳子輕上午心神不寧,他找趙帆盡一打聽,夏觀棋提前出獄了。
第343章 作精進化實錄
陳子輕把見到夏觀棋的事告訴了張慕生。
當天傍晚,夏觀棋就出現在兩元店,陳子輕那會兒人就在店裡,他等的就是夏觀棋。
夏觀棋入獄期間,陳子輕一次都沒去見他,這是他們時隔幾年再見。
跟當初墓園的那場重逢可不一樣。
陳子輕磕著張慕生給他炒的南瓜子,眼睛望著夏觀棋,南瓜子的尖尖在他齒間一分為二,他的舌尖靈活地掠出瓜子仁吃掉。
夏觀棋站在店門口,不說話,也不走,他剃著勞改犯的標準髮型,髮絲短得能看見青色頭皮,褶子較深的眼皮沒陽剛氣地耷拉著,下巴上有層淡淡的鬍渣,一張年輕的面龐清瘦,像個落魄的教書先生,從頭到腳都找不出一絲一毫參與過綁架勒索這種惡性事件的痕跡,說出來都沒人信的程度。
長相,氣質,學識,經歷,甚至性格都會迷惑人。
陳子輕繼續磕南瓜子。
望向春推了推他的胳膊,他吐出瓜子皮,把剩下的一小把南瓜子給她,起身拍拍手,抬頭去看夏觀棋:「稀客。」
夏觀棋垂著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