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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還管產量啊。」陳子輕若有似無地頂了下嘴,「那我換衣服,你在宿舍等我。」
不等宗懷棠拒絕,他就雙手合在一起:「求你。」
宗懷棠沒張口,陳子輕就把褲子脫了。
門都沒關。
宗懷棠愣了一下,有病吧。他把門關上,很大一聲響。
陳子輕顫了顫,加快速度把另一條褲腿拔掉,褲子一扔,緊接著是平角褲。
廠里有澡堂,男同志都是一起洗澡的。
宗懷棠不新鮮,屋裡的兩條腿也不美觀,實在是沒有一絲看頭,他瞥了一眼,確實找不出一處值得把目光放上去的理由。
又瞥一眼,真沒有。
換衣服讓他在場就算了,還非要跟他面對面,生怕他看不見,臉白得跟鬼一樣也耽誤不了耍小心思,他躲避就顯得欲蓋彌彰。
況且,他有什麼好躲的,他是正人君子,卻不需要在這時講究男女有別。
宗懷棠倚著門,談不上黑也稱不上白的一條在他眼前忙活,他漫不經心地打量肩頸,胸腰,臀腿,腳丫子……
襪子都脫了踩在腳下。
什麼都不剩。
怎麼想的,當著別人面就算了,當著他的面都沒羞恥心,對自己的身材是有多自信。
當著別人面也不該,沒皮沒臉。
宗懷棠的脖頸微微仰起,視線跑上面去了,昨天這傢伙在運動會上跟鍾明一起拿獎,抱胳膊笑得眼睛都沒縫了,今早迫切地期望他快點搬進來,上午就歇菜了,又是暈倒又是嘔吐,抖得沒有人樣。
日子過成了山路十八彎的水準,一般人過不來。
他搬進來了,跟著人隔著一塊布帘子生活,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當晚宗懷棠就體會到了。
陳子輕對廁所有了心理陰影,尿都不敢去撒了,下午他就撒了一次,偷摸跟在孫二他們那群人後面給小草施了肥。
今晚他一口水不喝,尿意該來還是來了,他憋得膀胱要炸,想喊人陪他去,他可以去隔壁宿舍叫人,也可以去廁所附近蹲守,但這不是長久之計,最合適的人選是宗懷棠。
一:宗懷棠那嘴雖然毒,但他不會在背地裡和人議論他膽小疑神疑鬼,上廁所要人陪的嗜好。
二:宗懷棠陽氣重。
所以陳子輕就鎖定了宗懷棠,把他當第一人選。
宗懷棠被陳子輕煩得頭都要炸了,極不情願地陪他去了趟廁所。
什麼事都沒發生。
陳子輕還是嚇出了一身冷汗,不行,這樣的他根本沒辦法在廠里做個正常人,別哪天任務沒做成,就讓大家送去精神病院了。
更有可能以影響其他人的情緒為由,把他「請」出廠,那他還怎麼調查。
長痛不如短痛,克服恐懼的方法就是直面恐懼。
乾脆……招鬼。
根據陳子輕通過網絡的認知,鬼魂不去投胎留在世上,一定是有遺願或者冤屈,他給招出來,問出姓名,把名字提交到任務投放板。
就算最後要附他身也沒關係,反正他那時候已經完成任務走了。
於是陳子輕就跟宗懷棠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腦子進水了?」宗懷棠把布帘子甩他臉上,「別來煩我,我要睡了。」
陳子輕從帘子一邊鑽進屋,走到宗懷棠面前蹲下來,握住他的膝蓋:「宗技術,這次你無論如何都要幫我。」
宗懷棠被他大膽的行為搞得全身一麻,把腿一拐讓他的手落空。
陳子輕再次握上去,兩隻手握,他可憐巴巴:「求你了。」
「我搬過來第一天你就發神經。」宗懷棠的膝蓋上籠著雙手,從手心傳出的溫暖在向他膝蓋骨里流,他動了下喉結,「不住了。」
陳子輕慌道:「不要不要。」
他往地上一坐,岔開腿,虛虛地圈住宗懷棠:「你別動不動就打離家出走的牌啊,你這樣,我要不起。」
宗懷棠:「……」
他把檯燈打開,掐著燈罩對準地上的人:「招鬼是吧,招什麼鬼?」
陳子輕說了白天在廁所發生的事:「我想把人,不對,把鬼招出來,見上一面,問問為什麼要披小馬的皮嚇我。」還躲你現在坐的這張床的床底下,是不是在宿舍樓里隨機躺,不限地方。
宗懷棠沒出聲。
屋裡光線亮堂,沉默攏住了他們。
陳子輕偷瞄宗懷棠,見他面上不起波動,心裡就堵上了,話里渾然不覺地帶上了失落和怨氣:「你也不信我,我以為你跟他們是不一樣的。」
宗懷棠開口:「非要招?」
說著就前傾身體,湊近仰望他,仿佛在黑暗中等他開燈的人:「我不陪你,你準備找誰?」
陳子輕沒猶豫就說:「鍾師傅。」
宗懷棠已經上火了,他還在自己眼皮底下掰手指頭,嘴裡跟報菜名似的念著:「湯同志,小馬……」
「馬強強那一點風吹草動都要心驚膽戰的慫樣,你也不嫌?」
陳子輕說:「有總比沒有好。」
一聽就是實話,所以前面的也都是實話。
宗懷棠一言不發地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麼,還是什麼都沒想。
陳子輕悄悄地挪了挪屁股,身子挨著宗懷棠的腿,眼睛不敢瞄床下一眼:「宗技術,我……」
「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