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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百姓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一個地位卑賤的小妾死後設立靈堂已經少有,還想風光大葬嗎?娘家不來人接走,那就蓆子一裹,隨便找個地兒埋了就不錯了。

    這始料未及的情況打亂了陳子輕的計劃,他去張家正門口,自稱是孫班主的朋友,讓護衛幫忙通報。

    護衛不肯。

    陳子輕給他銅板,他依舊不理會,顯然是看不上幾個銅板。

    「趕緊走!」護衛轟著,作勢要打人。

    陳子輕把銅板揣進袖子裡:「行行行,我走。」

    本想趁著彩雲出殯看她小臂確認一下自己的猜測,現在看不成了,怎麼辦……

    雖然猜的答案八九不離十,但到底還是和證實隔了一層薄膜。

    陳子輕心煩意亂地走到街上,一輛馬車朝他奔來,停在他面前,車上的邢剪撐著腿部,俯視他沮喪的小臉:「真不去縣裡玩?」

    「不去了。」陳子輕哪裡有心情遊山玩水。

    下一刻,他的內心生出幾分遲疑,小助手讓他在這個世界換種活法,旅行交朋友融入生活,他一進來就決定好了要試試,所以,要不他還是去吧。

    他離開鄉里一兩日,說不定回來的時候有意外之喜。

    而且縣裡沒準有收穫呢。

    陳子輕走近些,抓住邢剪的手臂:「師傅,我去縣裡。」

    「那還不上車?」邢剪雇的馬車,沒車夫,他自己趕車,「你大師姐跟二師兄在驛站等我們,快點。」

    陳子輕爬到車上:「不行啊師傅,快不了,我們得先回義莊,我去接秀才,我還要跟阿旺打個招呼,讓它看家機靈些。」

    邢剪那面色當即就難看起來:「我們師徒四個遊玩,你帶秀才?」

    陳子輕雙手合十,對著他拜了拜:「師傅你行行好。」

    邢剪:「……」

    .

    馬車到底還是趕回了義莊。

    在陳子輕苦口婆心的勸說下,曹秀才終於願意加入這趟短暫的遊玩行程。

    曹秀才想去拜訪彩雲的爹娘,他記得她說二老在縣裡生活。

    陳子輕拉著秀才走到門口,忽地聽他道:「崔兄,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換身衣衫。」

    這個階段的秀才還在意穿著啊?陳子輕難以置信,他怎麼有種秀才迴光返照的錯覺。

    不多時,曹秀才穿著陳子輕沒見過的藍色長衫出來。

    陳子輕感嘆,果然人靠衣裝,哪怕秀才憔悴瘦弱,依舊被襯出了幾分氣色。

    「秀才,你什麼時候去綢緞莊購置的新衣裳?」

    曹秀才輕輕地撫摸衣袖,眼前是彩雲一針一線縫製的畫面,他溫柔道:「這是彩娘為我做的。」

    陳子輕一怔,怪不得秀才臨行要換上這件長衫,原來是睹物思人,他夸道:「很適合你。」

    曹秀才眼角發紅:「是啊。」

    陳子輕想到了個事,秀才還不知道彩雲沒出殯,待會兒抄小路走吧,不過大街了。

    ……

    邢剪一聽小徒弟的要求,就很煩。

    「師傅,秀才多可憐啊。」陳子輕把車帘子拉好,很小聲地說了秀才病怏怏的原因,兩三句話概括的,沒細說。

    邢剪一截一截收著馬鞭:「師傅要趕馬車,不可憐?」

    「那我趕吧。」陳子輕自告奮勇,「你坐到後面去,我來趕車。」

    「前面就這麼點地兒,你那屁股能坐得下?」

    陳子輕:?

    這算不算人身攻擊啊?

    第86章 春江花月夜

    邢剪趕著馬車出街市,小徒弟沒到馬車裡,就擠在他旁邊的車板上面,視線直嗖嗖地東張西望,哪都好奇。

    兩匹高頭大馬踏踏前行。

    邢剪把馬鞭換到假肢上,騰出右手伸到後面抓背,拿回來時差點碰到小徒弟的屁股,他兩道劍眉擰出「川」字:「去馬車裡面,別在這煩師傅!」

    陳子輕說:「我陪你聊天不好嗎,你一個人多沒勁。」

    邢剪心道,你在,我是有勁,該有勁的地方不該有勁的地方都激昂熱烈,像一頭見到鮮艷色彩被刺激到的公牛,叫囂著想頂個透。

    他把韁繩跟馬鞭一齊扔進小徒弟懷裡:「你來趕。」

    陳子輕看一路車馬行人看得興起,他迷茫地捉住要往下掉的那兩樣東西:「又讓我趕啦?」

    邢剪寬袍前襟不羈地松垮著,腿交疊著盤在一起:「你非要坐這,不趕車干甚,直走到驛站,趕吧。」

    純粹是看不慣小徒弟清閒。

    陳子輕揚鞭在半空甩了一下,他在馬匹提速的顛動中喊道:「那你去馬車裡!」

    邢剪鼻子出氣:「馬都跑起來了,你讓師傅去裡面?怎麼去?用嘴去嗎?你是不是要看師傅摔成王八?」

    陳子輕:「……」

    打又打不過,說又說不過,他邊拉韁繩降速,邊在心裡吐槽。

    過不了一會,邢剪掀開竹簾進馬車,腰背弓出憋屈的弧度向里鑽的瞬間,左掌假肢在小徒弟的發頂揉了一把,在他反應過來前放下了帘子。

    靠著車壁的曹秀才倉皇擦拭眼淚:「邢師傅。」

    邢剪大剌剌地坐在對面:「你不在清早讀書扯你那些歪道理,義莊清淨多了。」

    曹秀才心中並未產生一絲不快,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從前爭得面紅脖子粗是在護讀過的書,後來發現他沒資格護書,所以他便不爭了,再不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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