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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都是陳子輕負責寒暄,梁津川猶如他的啞巴新郎。
院長說今兒下大雪,老人們都想吃餃子,這會兒正在飯廳里包著呢。
陳子輕一聽就去幫忙,他喜歡包餃子,也包得快,一會就捏出一個元寶形狀的餃子。
梁津川沒參與這場集體活動,他在給老人捶背。
陳子輕把一簸箕擺滿就前去查看,梁津川在敬老院挺受歡迎的,老人們不會被他表露在外的冷漠氣場所影響,他們把他當平常人家的孩子,做好了夸,做錯了便指出來,能教導教導,不能教導就批評糾正。
不管過程是如何的崎嶇坎坷,最後都是表揚,鼓勵,喜愛,外加一句,這孩子真體面。
見梁津川跟老人相處融洽,陳子輕回飯廳,繼續包餃子。
等陳子輕第二輪溜達過去,房裡就剩老人自己了,梁津川不見蹤影。
老人坐在床頭,布滿皺紋跟老年斑的松垮臉皮耷拉著,像是在跟自家孩子慪氣。
陳子輕進去關心道:「大爺,怎麼啦,我愛人惹你生氣啦?」
「沒,他惹我生什麼氣。」老人板著臉,「是我給他看手相,說他是孤兒,他甩臉子,一聲不吭的走了。」
陳子輕驚訝地「啊」了一聲:「他爹媽都有的,只是在他十六歲的時候生病去世了。」
老人表情瞬間就變得不自然:「那我看錯了?」
「可他的手相就是那麼顯示的,真是邪了。」老人百思不得其解,他瞪著陳子輕,「小李,你把手伸過來,我給你看看。」
陳子輕積極道:「好呀。」
哪知老人對著他的手掌紋研究半天,得出一個結論:「小李,你也是孤兒。」
陳子輕嘀咕:「我爹媽都在老家,好好的呢……」
老人吹鬍子瞪眼,他是敬老院裡全員認可的老神仙,看手相一看一個準,從沒錯過。
此時就有些下不來台了。
老人臉拉得更長:「怎麼回事,連續看走眼!」
陳子輕抓耳撓腮,他思考了一會,擺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肯定是大爺你的老花鏡有問題。」
老人臉皮抖了抖,正色道:「還是小李聰明,就是老花鏡的問題,鏡片髒了。」
陳子輕附和:「是的是的,你摘下來,我給你擦擦。」
「不擦了,不要了。」
大爺直接摘下老花鏡,孩子氣地扔掉,他不肯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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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哄了老半天才讓老人把老花鏡戴回去,他去哄小的。
梁津川在掃走廊,唇邊銜著一支沒有點的香菸,身後的腳步聲刮進他耳中,他聽出是老婆,這才放慢掃地的速度。
「掃地呢。」陳子輕沒話找話,他給梁津川看自己的一雙手,「你看,我包餃子包的,都是麵粉。」
梁津川牙齒咬著菸蒂,他開口,香菸上下抖動:「老婆,我心情不好。」
陳子輕手髒,怕把他的衣服弄髒了,就用肩膀撞撞他,用腦袋在他胸膛里頂了頂,蹭幾下:「你別往心裡去,大爺是老眼昏花了,看錯了。」
梁津川道:「不是為的這種小事。」
陳子輕茫然:「那是什麼事啊?」還發生了他不知道的小插曲嗎?
梁津川沉默了。
陳子輕從他手中拿走笤帚:「剩下的我來掃,你去給方奶奶讀報紙,她念你幾回了。」
「不想去。」梁津川懨懨的,「老奶奶回回都講年輕時候的故事。」
陳子輕咳兩聲:「也是呢。」
講很多遍了。老奶奶一生被很多人愛過,她一個都沒要。
陳子輕每次都露出第一次聽的認真態度,他發表看法,給出反饋。
「到了一定的年紀,記性就不好了。」陳子輕說,「以後我老了,也會把一件事炒一遍又一遍,你提前適應適應。」
梁津川俯視他沒怎麼被歲月切割劃傷的眉眼:「你老了,我不也老了。」
話落,他拔下齒間的香菸,兩根修長白皙的手指捏著,漫不經心地彈一下:「到那時,你不記得自己說過,我不記得自己聽過。」
陳子輕脫口而出:「那不是兩個傻子。」
梁津川面部一黑。
「不是傻子,是神仙眷侶,天造地設的一對。」陳子輕改口,他把笤帚掃到梁津川的皮鞋前面,「腳抬一下。」
說著就碎碎叨叨:「這雪下久了,你膝蓋稍微磨點傷就要疼個天把,咱還是要去南方。」
梁津川思緒散懶,去哪都行,只要他不是一個人,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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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把走廊後半段掃完了,梁津川已經熟練地把自己哄好了,他們去了方奶奶的房間。
方奶奶是個得體很有氣質的老人,一頭白髮全部梳起來盤成髮髻,髮絲緊貼頭皮,顯露出飽滿優越的頭型和出色的面部骨骼皮相。她的房裡是香的,人也是香的,年輕時一看就是個美人。
聽眾來了,她就講故事。
陳子輕照常給回應,方奶奶坐在搖椅裡面向窗外的冰天雪地,悵然若失。
「奶奶,你是後悔了嗎?」陳子輕問出第一次聽這個故事就想問的疑慮,「你想你應該從那些愛過你的人里,挑一個愛。」
方奶奶搖頭。
究竟是不後悔,還是不想挑一個愛,她沒說。
……
不一會,方奶奶雀躍地站起來,她眼睛明亮,有著小女生般的舉止神態:「小李,小梁,我最近了解了一個很不錯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