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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小會就能讓他找到了主心骨,世界停止崩塌,他邁著小步,一點一點地朝著傅延生走了過去。
傅延生的眉眼精細到過分漂亮,只有不耐煩的戾氣,沒有鬼氣。
要不是柏為鶴說了,他真看不出傅延生是鬼。
陳子輕甩了甩手上的水,甩不掉的就在他指尖凝聚,往地面上掉,他看著傅延生鋥亮的皮鞋:「延生,新家在哪?」
傅延生好似在講世上最動聽的情話:「是一個讓你的全世界只剩下我,只有我的地方。」
他逼近前妻,目光灼熱滾燙:「期待嗎?」
陳子輕用軟弱溫吞的語氣說:「限制他人自由是方法的。」
傅延生不屑地嗤笑:「直說囚禁就是了,什麼人身自由。」
末了直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迄今為止的唯一變數:「你改不掉對野男人發騷的習慣就配這個待遇,受著吧,那是你的餘生。」
陳子輕低聲下氣地哀求:「延生,我跟你去新家,我這輩子都聽你的話,你能別關我嗎?我想有份工作,還想好好讀書,可以嗎,延生。」
傅延生看笑話一般:「工作?讀書?三十好幾的人了,折騰個什麼。」
「我只是為了彌補遺憾,不指望能有大作為。」
陳子輕的站位悄悄變動,他在不驚動傅延生的前提下拉開距離:「我去換鞋,我們先走,你有了答案再告訴我。」
傅延生戲謔道:「不是要在這裡等你男人?」
陳子輕喃喃:「不等了,他已經死了不是嗎,我怎麼等啊,等一個鬼把自己嚇死啊。」
「……」傅延生的面部抽動。
「剛才我在衛生間回憶過往,想想他其實也沒有對我多好,他瞞我的事情比我想像得還要多,他連我母親的遺物都沒告訴我。」
陳子輕捂住臉,難過地抽咽:「他把我當傻子,當一個暫時能給他提供情緒價值的東西,不是真正的戀人。」
傅延生盯他頭頂新長出的銀白,怒不可遏道:「我他媽早就告訴你,柏為鶴比我的段位還要高,你不聽!」
老男人顫動著肩膀哭了出來。
「是我錯了,延生,你幫我最多,在這個世上你是對我最好的,你有好多次都可以報復我,但是你最後都沒有那麼做,我知道你有時口是心非,你為我打破了許多原則,你把我當例外,你的勝負欲跟自尊心的挫敗都是因為你放不下我。」
他放下手,露出濕透了的臉:「你愛上我了。」
傅延生瞳孔一縮,下意識就要反駁,一聲帶著哭腔的大喊在他耳邊炸響。
「延生!你別逃避了!」
陳子輕的眼裡有雨中殘陽,注視過去時能讓人頭皮發麻怦然心動,更何況他還在感人至深地自我剖白。
「我沒有跟過人,厲正拙十幾年裡不曾碰過我,柏為鶴也沒有做到最後,我不髒的,你愛我不是多見不得人的事,愛本身是乾淨的,無價的。」
「柏為鶴跟他舅舅厲正拙突然離世,你來他家裡見我是命運的安排,只要你不再打我罵我,我就好好和你過一輩子,我們復婚,我繼續做你的太太,我們不要再重蹈覆轍了……」
轉折如此生硬突兀,毫無邏輯,一聽就處處虛假的話卻進到了傅延生的心裡。
是嗎,他愛上他的前妻了嗎?
傅延生少有地走神了。
就在這一霎那間,陳子輕撒開腿拼了命地跑,他張著嘴頭仰起來,肺腑拉扯著發出「嗬嗬」的粗喘。
柏為鶴家的過道太長了,怎麼這麼長。
「你他媽跑什麼,不是要去換鞋嗎?」傅延生瘋狗似的咆哮,「賤人,你跑什麼!」
陳子輕向著左邊的走道跑去,他的速度很快,從一排過道燈邊上迅速掠過,同時他的身後的傅延生神情冰冷,緊追其後。
「你還要留下來等柏為鶴是嗎,明知他死了也要等,說什麼和我復婚,和我好好過,我這輩子聽過的所有謊言都是你給的,傅太太。」
聽著從身後傳來的獰笑,陳子輕心急如焚,離四樓有一大段距離,再這麼直線型的你追我趕地跑下去,還沒到樓梯口就會被傅延生追上。
陳子輕看了眼旁邊的會客廳,他心頭一動,隨即轉動奔跑中的腳步,一個閃身衝進了會客廳,沒再出來。
傅延生追到了會客廳門口,發現門是掩著的,沒有關,他「嘭」的一砸門,門便迅速打開了。
只見寬闊的會客廳里靜悄悄的,沒有人,更沒有其他出去的通道,顯然陳子輕就藏在客廳的某個地方。
「嘀嘀嘀……」
就在傅延生的時候,會客廳最裡面的沙發後面忽然傳來手機的鈴聲,這只能是陳子輕的。
傅延生握著手槍的那隻手青筋暴跳,他陰惻惻地笑著走了過去:「你就該被我打斷手腳筋關起來,你沒資格讓我好好對你,」
可他的話還沒說話,只聽背後的房門轟的一聲,被人從外面關上了。
媽的。
又被那個賤人騙了!
傅延生勃然大怒地摸出手機砸出去,卻發現門被關得很死。
而此刻的陳子輕已經開始逃命了,剛才他用手機調了一個鬧鐘,騙到了傅延生,如今他連手機都沒了,再也無法跟外界聯絡,他已經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處通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