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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意外的沒得到丁點回應,陳子輕把藥酒的蓋子蓋起來,放在茶几底下的竹編籃子裡,用驕橫的語氣揚聲:「慕生哥,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衛生間的門半開著,男人背身沖洗牆壁,穿白汗衫跟褲衩,腳上一雙款式老土的拖鞋,腳骨突出小腿修長。
從表面來看,他的背影沉默如冰川下的山石。
陳子輕靠著沙發緩了緩腳踝上的痛楚:「你給我的一百多塊錢,我都花完了。」撒謊,還剩很多。
衛生間的沖洗聲停了下來。
陳子輕屏息偷聽。
不多時,張慕生將水管收起,他走到客廳,看著沙發上的少年。
陳子輕形容不出來那是什麼眼神,只知道會讓他有股子無處安放的不適,他強自鎮定地哽著脖子叫囂:「你不會是嫌我大手大腳花錢多吧?西寧又不是咱們大成,一百多能幹什麼呀。」
張慕生淡聲:「能幹什麼。」
陳子輕噎了一下:「幹不了什麼。」
張慕生:「是嗎。」
他依舊是很平的語調:「那你都幹了什麼。」
陳子輕心虛,嗓音拔高了些許:「你幾個意思,是覺得我騙你,錢根本沒花,而是我被我私藏起來了對不對?才一百多,誰稀罕呀。」
張慕生面色木然:「那你想要多少?」
陳子輕有點應付不來這個所謂的老實人,他指著茶几上的錢說:「我不想要多少,你的幾萬塊我一張都沒抽走,全在這,你自己存到銀行你去吧!」
「真是夠夠的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找你要幾千萬花呢。」
陳子輕說完就扭過臉對著陽台,一副「是,我理取鬧,對,我在生氣」的樣子。
周遭空氣好似被抽空,有些讓人窒息,陳子輕裝不下去,可他又在這副身體的影響下沒法給自己找出個台階來,就這麼幹杵著。
就在陳子輕準備尿遁的時候,一疊皺巴巴的紙票被兩指捏著送到他眼皮下面,飽含原汁原味的錢味。
都是五塊十塊的小票。
陳子輕揣摩不出張慕生的心緒,他見好就收地接過來,數了數就塞進睡褲的口袋裡,紅潤的嘴角一撇:「我知道你賺錢不容易,我也不是亂花。」
「我都記了帳的,等我找到工作拿到工資了,會一筆筆的還你,不會欠你的,我只是在你這住一段時間,又不是把自己賣給你。」陳子輕嘰里呱啦個不停。
張慕生屈指彈掉洗地時濺到身前的水珠:「現在又不是我未過門的媳婦了。」
陳子輕:「……」我怎麼又聽出了惡劣嘲諷的意味???
「那感情也不是按錢算的,我們現在就是雙方家裡口頭上定了,但我們兩個準確來說是試一試,具體怎樣還沒個數,要看你對我夠不夠好,能不能一直對我好,可別三天曬網兩天打魚,沒多久就嫌我什麼也不干光讓你照顧,那就沒意思了你說是吧。不說這個情情愛愛的了,我比你小不少,你不難為情,我還難為情呢。」
他拖著扭傷的腳去廚房,從冰箱裡抱出半個西瓜,找了個勺子挖著吃,身子倚著廚房門,眼珠轉動著,視線追隨習慣在前一天晚上就把換下來的衣服洗掉的張慕生。
到目前為止,這男人都按照字條上的內容做了呢。
陳子輕咽下嘴裡的冰爽清甜西瓜:「慕生哥,你一個月有休息的時候嗎?」
「沒有吧。」他自顧自地說,「真沒勁,我還想你帶我四處逛逛呢。」
陽台有搓洗聲,也有菸草味,張慕生的菸癮很大。
陳子輕邊吃西瓜邊大喊:「我昨晚讓你陪我個手鍊,你今天怎麼還沒給我買!」
他理所應當地索要著:「你快點買,我要戴的。」
張慕生狠吸一口煙,他手指抖動,菸灰掉落在台上的衣物里。
陳子輕沒把西瓜吃完,剩下的放回冰箱明天吃,他擦擦嘴說:「慕生哥,我去睡了,晚安。」
後兩個字是臨時加的,昨晚可沒有。陳子輕加完也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妥,房門一關就不再管外面的事。
張慕生打開紗窗,夜幕中的大量蚊蟲見到光亮盡數往裡沖。
凌晨一兩點,張慕生拿著電蚊拍,漫不經心地在牆壁上掃動,蚊蟲屍體烤焦的香味在他氣息里經久不散,他半闔著眼,隱隱深呼吸。
……
夜裡不知道幾點,陳子輕睡得迷迷糊糊的,直覺瘋了般發出警告。
房裡有人。
他猝然睜眼,喘息著摸到手機,打開手電筒,視野隨著手電筒打出的光束移動。
「沒人啊……怎麼回事……」
陳子輕大汗淋漓,那感覺不像是冤魂,像是活人,比鬼還可怕。他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脖子,不會是進賊了吧?
猶豫了會,陳子輕給張慕生發了個信息說出情況,再給他打電話,響幾聲就掛。
張慕生把信息刪除,手機關機。
.
陳子輕沒睡好,他早上死皮賴臉地跟張慕生一起去餐館,打算晚上等對方下班一塊兒回來,白天就在那裡待著。
只有儘量在餐館這個任務點多待,才有更大的機率撞見邪乎現象。
半上午的時候,陳子輕困得要死,直打瞌睡。
茉莉跟他說:「你可以去樓上睡會。」
陳子輕反應慢,眼睛在看她臉上的傷,似乎是在哪磕的,發紫了,磕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