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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少陵見他臉皺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唇邊常帶的弧度微滯,輕輕地問:「怎麼了?」
陳子輕說:「看到你煩。」
商少陵面上的血色褪了個乾淨,他難堪地澀聲道:「那我走,我現在就走。」
話說了,腳步沒邁開,還在原地待著。
陳子輕坐起來,幾下吃掉早餐安撫被他冷落的胃,他斜了眼遞過來給他擦嘴的紙巾,沒接:「商醫生,你想怎麼樣?」
商少陵眼下青色明顯:「你可以叫我名字。」
陳子輕自己去夠紙巾擦嘴,他擦完了,無視伸過來要接他髒紙巾的手,自個兒扔到垃圾簍里:「所以你想怎樣?」
商少陵的餘光從垃圾簍的紙巾上掠過,他垂在西褲兩側的手指動了動,墨黑俊逸的眉宇間湧上落寞:「你別討厭我。」
陳子輕表情錯愕:「你說什麼呢,你救過我的命,照顧我這個植物人三年,多大的恩情啊,我怎麼會討厭你,你可是我的大恩人。」
商少陵兩扇濃密的睫毛顫動,眼尾迅速蔓上一層薄紅,他快哭了:「對不起。」
陳子輕不耐煩:「你道歉是你昨晚對我犯渾,想要欺負我,還是你到現在都不清醒,非要把我當成你那初戀徐小少爺,或者是你長期欺騙我,用你的那套花言巧語把我當傻子?」
商少陵不答反問,他近乎卑微道:「你要怎麼才能原諒我?」
陳子輕語氣不好:「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商少陵的身子晃了晃。
陳子輕又說:「你初戀死了快四年了,早就投胎去別人家了,我建議你去看個精神科。」
商少陵彎唇,溫柔道:「好,我去看,我該做的檢查都會做,你還願意關心我,我很開心。」
陳子輕翻白眼,有病。
房裡靜靜的,他望向窗外飄飛的雪花,商少陵不和他對視,只會在他看別處或者別人時,偷偷看他。
一旦他有所察覺,商少陵就會快速收回目光。
在他沒補全徐斂之的情感和記憶之前,他只覺得商少陵虛偽,熱衷於深情人設。
兩次登入這個世界的人生融合起來了,商少陵在他眼裡能跟痴漢偷窺狂掛鉤,他在公眾場合丟過的一些東西,八成都落在了商少陵手裡,很變態。
而商少陵不會吃煙,商晉拓會。
他在還沒登錄帳號記起宿主身份時,錯把商少陵認成了商晉拓,那是他的潛意識。
他要是離開公寓,離開朴城,商少陵肯定不會由著他來,有的人看起來卑賤到塵埃里,實際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再說了,他也不能走,要做任務呢。
陳子輕有一出沒一出地想著:「你哥……」
商少陵說:「清晨就飛國外了。」
陳子輕點點頭,他沒商晉拓的手機號,有也不知道是該發個簡訊,還是打個電話問問。
至於問什麼,沒想好。
陳子輕想,還是要道個謝的,等下回見了再道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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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晉拓的事業和生活社交圈基本都在國外,他理應和以前一樣,一年到頭,回國的次數不超過一隻手。
今年是個例外。
商晉拓在國內待了兩天不到,身體狀態比回國前還差,醫療團隊頻頻開會。他沒去總部,坐在書房聽視頻里的專家們分析,連喝兩杯牛奶下去,面容清瘦削了許多。
「不用換治療方案了。」他說。
專家們面面相覷。
商晉拓做出定論就結束會議,鼻息滾熱發燙,他從抽屜拿出一堆安撫奶嘴,漫不經心地逐一把玩,沒人比他更清楚,什麼方案能讓他藥到病除。
就像他見到木帆船,佛珠,翅膀領帶夾,水晶手鍊等東西時一樣,先得到,一一放進抽屜,存入保險柜,再去探索為什麼想得到。
探索不出結果也沒關係。
握在他手上就行。
對他個人而言,比起輕飄廉價的情情愛愛,神經的牽引和靈魂的震鳴帶來的價值和分量更重。
心聲大過所有聲音,從心出發。
雖然他還沒動情,還不夠了解那個年輕人的喜樂哀愁,也尚未拿出時間和精力去踏足年輕人的世界,但他會去想,年輕人鎖骨下該紋有一行小字,後頸該有隻藍色蝴蝶……具體到了這種程度,匪夷所思之餘,更多的是命運所向。
很顯然,他這一世的人生軌跡在某一刻已經不由他做主。
那麼他能做的就是順勢而為——迎接這場為他量身定製的風花雪月。
他多世疊加的選擇,總不會有錯。
至於動情,占有,欲望,愛情的排位從末尾躍進他人生前列,甚至凌駕於他的事業跟理性之上,這都是遲早的事,他不會諱疾忌醫。
商晉拓扣動打火機,將買回來沒使用過的安撫奶嘴燒掉,那年輕人的肉體,溫度,觸感,思想,表情,眼神……一切都能輕易誘惑到他,他高熱不下的根源是他渴奶,再發達的醫學也不會研究出這個荒謬的病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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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對於商晉拓沒多久就回國出現在他面前,有股子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的感覺。
然而商晉拓接下來說的話,讓他措手不及。
此時的朴城雪後放晴,冬日裡難得的好天氣,商晉拓坐在散發著花香的餐廳,他不做鋪墊,上來就說:「我年紀不小了,需要個妻子,最好是今天就飛往國外登記領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