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1頁
一隻手蓋在他腦門上面,涼涼的,他發出舒服的嘆氣聲:「你就這麼摸著我,能降溫。」
梁津川皺著眉頭帶他回臥室,甩了甩溫度計,將他一邊的衣領扒到肩膀下面,露出胳肢窩。
溫度計放進去的那一瞬,陳子輕被冰得抖了抖。
梁津川沉聲:「夾著,我去給你泡藥。」
陳子輕望著他那副肅冷樣子,咳幾聲,緩了緩說:「沒事兒的,我睡一覺就好了。」
梁津川面色冷冽:「你讓二嬸不舒服別撐著,自己怎麼做的?」
陳子輕:「……」
「好嘛好嘛,我不說了,你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
陳子輕只是發個燒,就跟生活不能自理一樣,梁津川讓他靠在自己的肩窩裡,一勺一勺地喝他餵的藥。
舀一勺,吹吹,餵進去。
陳子輕想起來個往事:「有一年你發燒,我被你傳染了,你還記得吧。」
梁津川全身心都在抗拒進入這場憶往事的情境裡:「老了才回憶過去,我還年輕,我不和你一起回憶,別拉上我。」
陳子輕抽抽嘴:「寧向致給我打屁股針,我害怕不敢看,閉著眼拉你的袖子,手上的汗都到你袖子上了……後來我醒了發現你不在屋裡,我怎麼鬆開你袖子的啊,我攥那麼緊……」
梁津川餵他喝藥:「我一根根掰開的。」
陳子輕仰頭瞅他,有點紅的眼睛裡寫著不滿:「你掰我手啊。」
梁津川哧笑:「那時候我們什麼關係,我不掰你的手,難不成我還能舔?」
陳子輕啞然。
梁津川把碗裡的最後一點藥讓他喝下去,手拿著碗放到床頭,低頭湊近他,要親他的嘴。
陳子輕捂住嘴巴,含糊不清地說:「我不能傳染給你。」
「避免不了。」梁津川雲淡風輕,「除非我是一具長滿屍斑和蛆蟲的屍體,你躺在我身邊,我才能不碰你。」
陳子輕愣怔之際,捂著嘴的手被拿掉,梁津川親了上來。
梁津川捏著他下巴,在一個繾綣深情的角度,漫不經心地嘗著他嘴裡的溫苦。
陳子輕被親得頭腦發暈,他伏在梁津川懷裡,斷斷續續地喘息:「大媽,大媽走了。」
梁津川的態度平淡到漠然:「我早說過,都會走。」
陳子輕抱著他的脖子:「大媽還不到七十歲。」
「人各有命。」梁津川的手掌沿著老婆出汗的單薄背脊一路往下摸,捉住他的細軟腰肢,不快不慢地捻著揉著,另一隻手在他衣服里,攏著他的小圓肚臍,「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數,在來到世上的同時就寫好了。」
陳子輕緊了緊手臂,和梁津川貼得更緊,他在心裡感嘆:你對待別人的生死看得透徹淡然,卻不能聽我說。
梁津川很雙標,他既坦然面對現實,又不敢面對現實。
.
這個月底,有家小媒體跌破外界眼鏡地刊登了一條新聞,搭配的標題是——豪門圈大爆炸。
陳子輕照常買日報,那新聞他沒錯過,是那個小少爺跟舊情人,他們一起死了。
發生的車禍。
車子在深夜撞破圍欄開進海里,打撈上來的時候人早就沒了氣息。
傳言那晚小少爺失魂落魄的跑去會所找舊情人,質問他為什麼要把人打死,舊情人笑他應該披麻戴孝。
小少爺把包間能砸的都砸了,碎片繃破他的臉,他像個討債鬼。
舊情人把他拖走了,之後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了,看樣子是在車裡鬧得很不愉快,又是真吵又是發瘋。
陳子輕不關心這裡面的前因後果,他只知道,這場狗血愛情劇里,梁錚最慘,最無辜。
無妄之災。
陳子輕找個好時辰,在四合院的三進院東邊給梁錚燒紙。
風穿過翠綠的竹林,把火堆里的紙錢跟元寶颳得要飛起來,被陳子輕及時用棍子抽了回去。
陳子輕是前幾天才知道梁錚破產以後,不止賣了房車,他為了堵上口子,為了給員工們付清工資,還借了高利貸。
幫人要難啃的債拿分成,就是為了還上欠的那部分。
梁錚死了,放高利貸的沒死,那伙人找上了陳子輕,他給還了。
陳子輕邊折元寶丟進火里,邊說:「你不找我借錢,不跟我說你借過高利貸,可你看看,我還是幫你拿了錢,還是知道了你借高利貸,而且我拿出來的錢加上了高利貸的嚇人利息,知道這叫什麼嗎,天意弄人。」
「當初我有困難,你想借我錢,我沒要,你就記上了,等你有困難了,你也不找我借,現在我們有金錢上的瓜葛了,估計你心裡頭很不爽,這樣,我給你個償還的門道,你找津川的爹媽和他大哥,幫我們說說話,說說好話。」
「讓他們原諒我,原諒津川,你爸媽和你大哥他們這邊,我能幫的就幫一點,好不好,我們互幫互助。」
「你在地底下發財啊。」
「那個小少爺也下去了,還有他的舊情人,我給你燒個寶劍,你看到他們,有什麼新仇舊恨就一起算。」
.
陳子輕沒想到,事情的走向像一把風中大火,失控了。
小少爺的舊情人是獨生子,還是老來得子,他這一出事,家裡的濃重悲憤無處可發,乾脆就遷怒每個涉及進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