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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起杯子喝口水,捧在身前,摩挲了一會杯身上的波斯貓說:「莊矣,你走吧。」
莊矣的身子劇烈一震,英俊成熟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愣怔,他從沒這麼情緒外露過,顯然沒預料過這個發展,懵了。
「少爺,我做錯什麼了嗎?」
陳子輕沒看他,眼皮下垂,一個勁地端詳杯子上的貓:「沒有啊,我是獎勵你呢,我讓你過你自己想過的人生去。」
莊矣嗓音乾澀得厲害:「少爺,這就是我想過的人生。」
頓了頓,他強調的言辭仿佛是在宣誓:「在您身邊貼身照顧您,就是我最想要的生活。」
不忘加上「貼身」二字,說明雖然懵,卻沒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方寸大亂,留有一絲理性在,知道謀取本屬於自己的利益。
陳子輕把杯子放回桌上,雙手交叉著放在身前,他前傾上半身,不知學的誰,似笑非笑地勾起一邊的嘴角:「你沒試過其他的,怎麼知道現在過的是你最想要的呢。」
字裡行間都是「我非要你走」的味道。
莊矣不說話了,他修長的身子僵到了極點,內心深處有什麼隨時都要「嘭」一下炸開。
那絕不美好。
陳子輕揚起笑臉:「都去嘗試嘗試吧,只有嘗試的多了,選到理想生活的機率才會大一些。」
莊矣的胸膛起伏著喘了起來,他卑微急切,焦躁又瀕臨崩潰:「可我不想嘗試別的生活,不想改變現狀,不想接觸新鮮東西,您需要我。」
陳子輕意味深長:「你真覺得我需要你?」
莊矣的額角滲出薄汗。
「莊矣,需要你的不是我,你知道。」陳子輕在他耳邊說。
莊矣瞳孔微縮,虛貼著西褲邊沿的十指蜷起來捏成拳頭,指骨發白生冷。
「你什麼也別說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晚點我給你開張支票,你想填多少就填多少,當是你幾十年敬業的工作換來的報酬,你是拿著錢投資,還是置辦產業,都隨你。」陳子輕快刀斬亂麻似的,堅決的樣子裡顯出一股冷酷無情,「那是你應得的,我不會虧待身邊人。」
他白刀子紅刀子出,還要擦掉刀上的血,一片片地灑上五彩繽紛的花朵。
「莊矣,我祝你前程似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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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矣被趕出去,他抽了兩根煙,病急亂投醫地給手機上的一個帳號打了電話。
那頭掛掉,發來了視頻邀請。
塗犖犖沒想到莊矣還會給他打電話,更沒想到他不抱希望的視頻被接收了,他一下沒做到表情管理,鏡頭裡的他像個撿到寶的傻逼。
另一方沒注意到他的糗態,眼睛都沒看他。
這讓他的激動心情大幅度下降,他故作矜持:「你找我幹什麼?」
莊矣嗓音低沉:「犖犖,耽誤你點時間。」
塗犖犖心跳加快,前夫明明叫的是他的名字,卻讓他有種被愛的錯覺,他的矜持岌岌可危:「沒空。」
卻被單方面掛斷。
視頻就這麼開著,大洋彼岸的前妻和國內的前夫,兩人都沒發出聲音,沉默以對。
莊矣雙手撐著額頭,眉眼淹沒在手掌投下來的陰影里,什麼也看不清。
塗犖犖沒見過這樣的莊矣,他既新鮮又生出本能的不適,隨後是賤骨頭自產的擔憂和關心,聲音都輕柔下來,猶如在哄小寶寶:「怎麼了?」
見莊矣還是一言不發,塗犖犖更急了:「到底怎麼了你說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你一個視頻打過來,別說我還要去排練,就是我家破產了我都能不管,一心一意坐在鏡頭前看你,聽你說話!」
莊矣緩緩道:「他不要我了,你幫我。」
塗犖犖一聽,本就大的眼睛睜得更大,靠!去死吧!去死去死去死!!!
小少爺心裡妒火滔天,嘴上陰陽怪氣:「喲,矣叔,你的少爺不要你了啊,怎麼會這樣呢,太慘了吧,簡直是人間慘案啊,這可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莊矣被嘲諷,並未發怒,他像是一潭死水,水下不知是什麼景象。
塗犖犖做了幾個深呼吸,心臟還是不舒服,咚咚咚的亂跳,他離開鏡頭去找速效救心丸,摳了兩粒放在舌根下面含著,這才緩了下來。
稍微好點的塗犖犖看著視頻里的前夫,他的記憶里,莊矣從來都沒這麼窩囊過,哪怕是被他叫罵哭吼的時候,他想想真是氣不過,自己愛過的男人為了別的男人一副狼狽頹廢的德行,讓他都跟著掉價。
塗犖犖用塗著金色指甲油的指甲剝了個橘子吃:「你那金貴無比的少爺為什麼不要你?」
莊矣淡聲:「他要跟我算舊帳。」
塗犖犖身體裡的八卦之魂不受控地跑出來,壓過了他的情感:「舊帳?你怎麼他了?」
莊矣半晌說:「我騙過他。」
塗犖犖剝著橘子皮的動作猛地一停,滿臉不可思議地湊到鏡頭前:「你還騙過他?我不會聽錯了吧,你不是稀罕他稀罕的要命,他上車你都要把手放在頭頂護著,以防他不小心磕到頭?」
莊矣啞聲:「曾經騙過。」
塗犖犖後退點,繼續剝他的橘子:「哦,後來不騙了,就想著什麼都沒發生過,但是他不行,他現在跟你挑明了?」
莊矣還是那副雙手撐額頭的姿勢,神情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