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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馬。」陳子輕回頭,馬強強馬上後退了點,「我不進去,我就在門外,鍾菇,你有事和我哥說就好好說。」
「關門房裡黑啊,開個燈吧。」陳子輕邊關門邊說。
鍾菇急促阻止:「別開燈!「
陳子輕聽出她的情緒不對,心提了幾分,半開玩笑道:「烏漆抹黑的,什麼也看不見,我都不知道你的床在哪。」
啪
鍾菇把床頭小檯燈打開了,她靠在床頭,那束光照在她臉上,周圍都是暗的。
陳子輕把放在門把手上的手拿了下來,聽她說: 「向寧,我見到了小萍的鬼魂。」
隨著鍾菇的話落下,房裡的溫度驟然降到了谷底。陳子輕右手掐著左手的虎口靠疼痛維持冷靜:「在哪見的,怎麼見的?」
鍾菇抱著腿,她沒梳麻花辮,烏亮粗黑的長頭髮披散下來,遮住了臉。
房裡是她的口述,沒有平時的那股子勁。
陳子輕聽完她所說,能體會她的崩潰:「小萍沒說自己是被誰害的嗎?」
鍾菇」刷」地把頭從臂彎里抬起頭:「不是生病才去世的?」
陳子輕透露了他在廁所的恐怖經歷。
房裡靜得像沒有活人。
鍾菇臉上的燈光襯得她十分詭異,陳子輕有點吃不消,他轉開了視線。
「向寧,要是廁所隔間裡的小馬死了,」鍾菇一眼不錯地看著他,「那外面的就是小馬的魂。」
陳子輕頭腦清晰:「小馬是活著的。」
鍾菇還看著他:「是啊,小馬是活著的。」
陳子輕說:「所以外面的是別的鬼,不是小馬。」
鍾菇說:「小萍就是被他害死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過後,突然同時不說話了。
直到鍾菇受不了地拍床板:「我真的!我哥以為我胡言亂語,我的腦袋又沒有像你一樣磕破過,不存在讓血塊壓迫神經產生幻覺的現象,他就是不信我說的人死後真的會變成鬼。」
「我被他氣的,都想把小萍的鬼魂叫出來,讓他親眼看看!」
陳子輕甩了把辛酸淚:「我完全能明白你的心情。」
下一秒就說:「你會叫鬼魂嗎?」
「哪啊,我哪會啊,我只知道鬼怕黑狗血,大蒜頭,糯米。」鍾菇下了床,她掀開墊背,「你瞅瞅。」
陳子輕靠近了她一點,借著檯燈的光發現床底下有一些豆子,還有一層白色顆粒。
「我驅著呢。」鍾菇用手沾了點顆粒捻捻,「這是鹽。我房間的窗台也被我放了糯米跟鹽,布了結界。」
陳子輕覺得鬼能穿牆遁地,瞬移什麼的。任何障礙都沒用。
一雙手握住了他的兩側胳膊。
鍾菇個子比他高,特地岔開腿站著抱住他,抱了很久,說:「向寧,我想給小萍燒紙。」
陳子輕被抱得有些不自在:「去哪裡燒?」
「放映廳後面吧,那塊樹不多,不會引發火災。」鍾菇這會的精氣神恢復了不少,她主動把窗簾拉開了,陽光在玻璃窗上叫囂。
陳子輕不適地閉了閉眼睛,耳邊有悉悉索索,他知道是鍾菇在換衣服,就沒睜眼。
不多時,鍾菇把房門打開了。
陳子輕趁機喊馬強強,說了要去燒紙的事:「小馬,你去嗎?」
馬強強囁嚅:「我不敢去。」
「燒紙有什麼不敢的。」陳子輕問道,「鍾菇,要買紙錢吧?」
「我家裡有,清明的時候剩下的,都帶上。」鍾菇的聲音從洗手間裡傳了出來。
於是陳子輕跟鍾菇去燒紙了。
放映廳後面跟生產區的其他地方相比要空曠些,鍾菇用樹棍清理出一塊地,從袋子裡拿出一捆又一捆紙錢。
青天白日的,燒紙不會像晚上那麼瘮人,除了他們,還有別人也在燒紙。
陳子輕隨意瞟動的視線收回來,又迅速瞟過去,誰在那邊燒?他沒喊鍾菇,逕自順著焚燒的氣味停在西邊圍牆處。
女同志不知道在想什麼事情,想得入神,她往火盆里撒一張紙錢,快燒到手了都沒發覺,是陳子輕及時拽開了她。
這時候女同志才注意到陳子輕,她的氣色太差了,頭髮乾枯,臉是黃里透著灰。
陳子輕關懷道:「同志,你是在給小萍同志燒紙嗎?」
女同志蒼白的臉上肉眼可見地閃過驚惶,她連火盆跟沒燒完的紙錢都不要了,爬起來就要跑。
陳子輕在她跑走前一刻說:「我們也是來給小萍同志燒紙的。」
女同志滯住。
陳子輕直給她看:「鍾菇同志在堆紙錢呢。」
女同志看了,她的驚惶明顯淡了下去,被另外的情緒代替。
陳子輕觀察著她的反常,試圖在原主的記憶庫里找到能對應的信息,沒找出來,應該就是廠里的普通工人。
「對於小萍同志的去世,我們的心情是一樣的,都為她感到痛心。」
「嗚嗚……」
女同志捂嘴蹲下來哭泣,她微敞的領口裡掛了一條蒜頭項鍊,褲兜圓圓鼓鼓的,好像也有蒜頭。
陳子輕都見著了,他不動聲色:「同志,請節哀,務必保重身體。」
「怪我,都怪我。」女同志沒有章法秩序地說著,「當時我摸到了手,我太害怕了,不敢說。」
「要是我說出來,阻止大家看電影,他們就不會出事了,是我害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