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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這個動作,陳子輕又從蒼蠅櫃拿出畫好的一沓趕屍符,全部拍在殭屍眉心部分。
殭屍蓬頭垢面,身形高大,肩寬腿長,烏黑的嘴邊露出兩顆沾著血塊的獠牙,十根手指都是黑色長指甲,他臉上的髒污很重,看不出真實面貌。
雙手的骨節因外力變形,是新傷。
陳子輕語無倫次地說:「我把你的臉擦擦,很快的,馬上就好。」
抓一把雪放到殭屍臉上,輕輕地揉開。
髒了的雪撲簌簌落下。
陳子輕抓了幾次雪,才把殭屍臉上厚重的髒污去掉一些。他到嘴邊的聲音戛然而止,眼裡的神采也沒了。
不是。
他的心裡空落落的,不是啊。
陳子輕看著面前直立不動的殭屍,念出他的名字:「邱長銳。」
殭屍抵抗不了趕屍符,自然沒有動靜。
陳子輕說:「你做了什麼讓自己變成殭屍的?」
意識到自己不亞於在問大雪問光禿禿的樹,陳子輕咬牙:「真害人。」
「害人害己!」他啐一口,冒著風雪帶殭屍回山頂。
雖然陳子輕很想讓變成殭屍的邱長銳自生自滅,可對方會傷害人類。邱長銳是低級的殭屍,真的會把爪子刺進人腦里,挖出腦漿吃。
那就不能放任不管,陳子輕打算把邱長銳送回邱家。
誰讓他本領不高,沒法直接把殭屍弄死呢。
.
陳子輕還沒走近就看見邱宜雪還躺在地上,從頭到腳蓋了一層不厚也不薄的積雪。
見狀,陳子輕的眼皮徒然跳了下,他丟掉拴著殭屍的繩子,快速衝到邱宜雪面前,邊喘邊喊。
邱宜雪一動不動,靜靜地躺著。
陳子輕胡亂抹掉他臉上的雪,也不知道是雪太冷,還是對方的皮膚太冰,他的手被凍得僵硬發麻:「邱宜雪?王禹?大哥!」
怎麼喊都沒反應。
陳子輕的眼皮跳得更厲害了,他提著心把手伸到邱宜雪的鼻子底下。幾秒後,陳子輕打了個哆嗦。
沒呼吸了。
邱宜雪死了,王禹也死了。
怎麼就死了,他去下山的村里前,他們還說過話不是嗎。
這才多久啊,為什麼沒有呼吸了呢。
陳子輕在風雪中呆坐了片刻,血腥氣把他疲憊至極的神經末梢拉得輕輕晃動,他猝然想到什麼,抖著手檢查邱宜雪的身體。
最終跟著血腥解開邱宜雪的大衣扣子,入目是被鮮血染紅的胸膛,那裡有個窟窿……
陳子輕又呆了好一會,他艱難地把邱宜雪的身體翻過身,見到對方背後的積雪都是紅的。
子彈從後背穿透到了前胸。
「哪來的槍傷啊?」陳子輕喃喃,他的眼瞼顫了顫,眼睜睜地看著邱宜雪一點點消失。
陳子輕鈍鈍的腦子徒然一下清明無比,他恍然大悟。
那晚他們往湖邊跑的途中,後面傳來了槍聲,邱晁的人馬對他們開了槍。
所以,邱宜雪那晚就死了。
帶他回國找岳起沉的,一直是陰靈。
陳子輕想笑卻笑不出來,會一些道士術法的他竟然一路跟陰靈為伍,卻絲毫沒發覺。
太荒謬了。
倏地,666說的話在陳子輕的耳邊迴響——靈異120區任務背景的某種情境下,鬼跟人無異。
無異……
陳子輕看著逐漸消失的屍體幻影:「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
「如果不是你帶我離開邱晁的掌控,那就不會中槍。」
「雖然我不清楚你會因為用到邱家財富遭到什麼反噬,多久會降臨,但你十有八九能過完這個年。」
「因為我,你死在了年前。」
「或許你的反噬不嚴重,它只是讓你失去擁有的一切,命還在。」
「現在你的命沒有了。」
「對不起。」
「我沒想到陪我來這裡的是你死後的執念,我也沒想到你傷得這麼重,我以為我回來的時候,你會是王禹,埋怨我怎麼才回來,叫我看看你的傷,讓我想辦法幫你處理包紮。你也會是邱宜雪,安撫我說你沒事,然後和我一起押著變成殭屍的邱長銳離開,我們商量後續,你繼續陪我找岳起沉。」
「事情都沒有朝我想的方向發展,我也沒能把岳起沉帶到山頂。」
「我不知道該能說什麼了,就到這裡,可以嗎?」
「謝謝你陪我穿過大洋彼岸回到國內,也謝謝你陪我尋找我的愛人,無論是作為前任,還是作為大哥,我知道你都盡心盡力,我明白的。」
「對不起。」
眼皮底下的幻影徹底消失的前一刻,陳子輕小聲和他告別:「王禹,邱宜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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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徒留一人一殭屍,風雪交加,天地迷亂。
地上的積雪白皚皚的,絲毫不見被血液染過的跡象,一切猶如錯覺。
陳子輕把邱長銳脖子上的麻繩取下來,換成他用積分買的鐵鏈,拉著走。
為了避免殭屍化的邱長銳暴走,隔一會久就換一批趕屍符。
陳子輕不知道在雪地里走了多久,他的鞋子裡濕了,腳趾凍得沒了直覺,腦子是木的,臉上渾然不覺地掛著神經兮兮的表情,嘴裡還不正常的哼起了歌。
要是有路人經過,會把他瘋子。
大雪天拉著一個殭屍,不是瘋子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