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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懷棠愛搭不理的,嗓音透著沒睡醒的混懶:「什麼?」
「玻璃缸,還有,」湯小光說話大喘氣,「藥酒。」
宗懷棠抓頭髮的動作一停,坐了起來,他屈腿靠著床後牆壁,擰眉打開布袋。
湯小光嘟囔:「你們怎麼突然這麼好了。」
宗懷棠把布袋扔到床邊桌上:「你眼睛長腳底板了嗎,會不會看?」
湯小光大寫的冤枉:「我惹你了?」
宗懷棠在凌亂的桌上找了找,找出幾張兩塊五塊的,隨意撥到桌邊:「把這錢給他。」
完了又撥過去一把票:「和這個。」
「憑什麼要我給你們當跑腿。」湯小光想也沒想就說,「你們這樣子,像班裡鬧彆扭的對象,要別人傳話傳東西。」
宗懷棠面部鐵青:「滾。」
湯小光後知後覺自己剛剛是在胡說八道,往嚴重了講是歪曲兩個男同志之間的關係,很不正確也不道德,可是,有話好好說,惱什麼火嘛,脾氣比他還差,作為學長都不會讓讓他這個學弟,他要換宿舍,一定要換宿舍!
布帘子被湯小光大力抓起來,又出於忌憚輕輕放了下去。
相比較起來,那個向寧才是托人辦事的方式,對他笑得都露出了小虎牙,哪像宗懷棠,真的是。
宗懷棠瞥靜靜躺著的布袋,還個玻璃缸就算了,買什麼藥酒。
到那份上了嗎?他需要這份關心?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宗懷棠躺回床上接著睡,沒睡一會他就做了個夢,夢裡向寧跟他說,「你用了我的藥酒,我們就是朋友了。」
「宗技術,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我想知道廠長平時都讀什麼書,你能幫忙問問嗎?」
「廠長心系製造廠心有大愛,一定很辛苦。」
「宗技術,我們車間的張副有意向調去紡織廠,到時候位子就空了,不知道廠長更傾向於哪個接任。」
「宗技術,我想你幫我打探打探,可以嗎?」
「宗技術……」
「宗技術……」
宗懷棠活生生被煩醒了,一聲聲的「宗技術」還在耳邊,他抬起手臂搭在黑沉的眉眼間,夢把他點醒了。
向寧的目的是離他敬仰的廠長近一點,以及副主任的位子,想都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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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不知道宗懷棠這根線頭自己把自己扭成了花,他在院子裡看工人下棋,想著既然都警告了,那就不去李科長那了,過兩天再去。
誰知李科長叫了個人來喊他了。這就不是偷偷摸摸,而是正大光明。
陳子輕領了警告,還要去李科長辦公室報導。
賠了夫人又折兵。
陳子輕坐在太師椅上,李科長跟他大眼瞪小眼,平時一堆話,怎麼進來到現在一個屁都沒放,用來記錄的小本子跟筆也沒帶過來。
「小向,你頭上的傷怎麼樣?」李科長主動關懷。
「恢復良好,讓李科長費心了。」陳子輕說,「車間沒啥事,孫師傅被通報了,也在家裡挨了批,聽說他爹抽斷了兩根柳條,他的腿肚子腫得老高走路都不自然,這陣子應該都會安分。」
「不好說,孫二太跳脫,三天兩頭的和其他車間鬧事,還總能招呼一群人跟著他。」李科長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事,走了會神,「按理說兩個車間帶頭的都是要記大過的,廠長寬容大量。」
陳子輕一笑:「廠長的處理結果一定有他的考慮。」
李科長起身去架子上拿了個白瓷手繪臘梅的小盒子,從裡頭捏出一根牙籤,剔他稀稀疏疏的牙齒:「春季運動會快來了,廠長多半是想氛圍能輕鬆些。」
陳子輕猝不及防地聽到這個,三魂六魄就丟得差不多了,他的表情管理瀕臨失控:「那我回去了。」
「等等。」李科長朝著地面啐出個食物殘渣,「昨晚你宿舍進人了?」
陳子輕魂不守舍:「確實有這回事。」
李科長口齒不清地詢問:「怎麼不上報?」
陳子輕強顏歡笑:「在我心裡,廠是我的家,同志是我的家人,我應當包容,給初犯改正的機會,只要下次不再犯糊塗就好。」
李科長讚嘆:「小向,你覺悟高。」
陳子輕的思緒早就飛到運動會上面去了,第三條標註就是運動會相關,他沒信心做到,兩成都沒有。
「你一個人住多少有點不方便。」李科長說,「實在不行你就去找小鍾,向他提出問他能不能搬回去,你們有個照應。」
陳子輕心不在焉:「我會考慮的。」
在他打開辦公室門走出去的時候,背後傳來李科長的糖衣炮彈:「小向,你好好干,廠里不會虧待你的。」
他敷衍了句就走了。
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必須想辦法在運動會到來前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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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離開辦公區的路上碰見了劉主任的兩個徒弟。
是鍾明在跟孫成志,他們在大禮堂外面說話,近似爭吵的架勢,隔得遠陳子輕聽不見,只捕捉到孫成志滿臉的不服氣,卻又不得不聽鍾明的。
陳子輕剛想靠近點,鍾明就發現了他。
四目相視,鍾明先撤回的目光,他像是沒有看到一樣,帶著孫成志進了大禮堂。
陳子輕撇了一根樹枝一路走一路劃拉,腦中奇妙地出現了一個小袋子,上面寫著數字,他立馬想到一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