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1頁
張慕生的手指傳來一陣刺痛,血跡從他指間溢出,他去廚房沖洗,指尖又開始抖,眼前儘是虛妄的亂象。
叫聲,罵聲,吼聲,哭聲,求饒,慘叫交織成一片,張慕生猛然閉上眼睛,幾秒後再睜開,見到的是被水流沖得發白的細條傷口。
張慕生兩手按著台子,低下頭深深喘息,牙關發出不對勁的咬合,駭人的躁動。
「慕生哥,你忙完了可不可以給我煮碗面!」
衛生間的水聲里夾雜著一個喊聲,用的是可不可以的商量語氣,沒有強制要求。
張慕生回到門口,繼續清理地磚。
衛生間裡又有聲音:「如果你方便的話,放幾根青菜葉子好不好。」
這回更是加上了「好不好」三個字。
大抵是被沙漏破碎的一幕嚇到了,欺軟怕硬,開始收斂。
不清楚能堅持多久,或許是一碗麵的功夫,或許是幾天,幾個小時。
.
接近零點的時候,張慕生出現在離小區較遠的一家網吧里,他上網搜查白天的公交事故相關報導。
沒有。
網上找不到丁點痕跡。
張慕生半晌才有所動彈,他向後靠著椅背,神情麻木又冰冷詭異地盯著電腦屏幕上的頁面。
時間分秒流逝,一小時上網卡所剩無幾,網管來提醒續不續費,見座椅上的男人沒反應,他就上手去推。
手指還沒實打實地觸碰到就被打開。
那一下極重,網管痛得就要破口大罵,卻在看清男人的眼神時,出於本能將咒罵咽了下去,只悻悻地捂住被打的地方,腳步往後退,感覺網吧里來了個瘋子,可能還是反社會,小命要緊。
張慕生嗓音嘶啞:「下午長慶路段有輛公交出事,一車人都死了。」
網管沒反應過來。
「原因是司機通宵打牌鬧瞌睡。」張慕生微眯了下眼,聲調平淡得讓人發毛,「有個男孩被撞出來掉在溝邊,身體當場被分成了兩段。」
網管光是聽都覺得噁心可怕,他吸口氣:「擱這兒講電影裡的橋段呢,國外又上演重口味的大片了?什麼公交車被撞,還一車人全死了這麼嚴重,我聽都沒聽說過。」
張慕生的眼瞼神經質地輕微抽搐,沒聽說嗎。
凌晨快兩點,張慕生帶著夏季後半夜的涼爽回去,他赤腳踩著冷硬的瓷磚穿過小客廳,打開房間的門走進去。
床上有個熟睡的少年,他大字型躺著,落地扇咔咔地轉著給他送來已經不再熱的風。
張慕生單膝跪在床邊,一手掐住他的臉,一手將手機的手電筒打開,光束照上去。
「你是人,還是鬼?」
少年沒有反應,他的睡姿毫無防備,捲髮亂翹著,臉頰上有壓過草蓆的印子,模樣顯得乖。
張慕生把手伸進他T恤下擺,冰涼的指尖沿著他溫軟的肚皮向上,一路划過他微微汗熱的皮膚摸到他心口。
指腹下是有節奏跳動的心臟。
張慕生本該確認後就撤離,卻停放了幾分鐘,他將少年的短褲拉下來些,一寸寸檢查露出來的細白腰身,和連接上半身跟下半身的胯部皮肉骨骼。
「就當你活著吧。」
張慕生無端笑了笑,下一瞬就斂去笑意,陰沉沉地喃喃:「我笑什麼。」
「很好笑嗎。」張慕生對著空氣自語,「不好笑。」
「那你笑什麼,你開心什麼。」
誰知道。
張慕生帶上門出去:「笑就一定代表開心嗎?」
下一刻,面上和眼底的所有情緒都褪去,恢復成平日裡乏味,呆板,木然,不見一絲波動的一張臉。
他點了根煙去衛生間,蹲在馬桶蓋上面,一口接一口,漫不經心地抽了起來。
眼前飄起的煙霧裡仿佛藏著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一日三餐平凡普通的世界早已光怪陸離,真實與幻象交纏在一起,人鬼難辨。
.
陳子輕睡前吃的麵條算是他吃過的,張慕生做的最難吃的食物,張師傅嚴重發揮失常,鹽放多了,齁咸。
半夜陳子輕被渴醒了,他起來找水喝,拿到桌上的水杯就一飲而盡,涼白開下肚後打了個顫,瞌睡蟲都被擊退了不少。
再躺回床上時,陳子輕把風扇調小了一檔,心血來潮地跟三哥聊聊張慕生:「我感覺他會家暴。」
系統:「不會的。」
陳子輕納悶:「三哥你怎麼知道不會?」
系統:「我跟架構師jiao有過接觸,他因為個人經歷極度反感純暴力,不會給承擔的情節比較多的主要npc安排家暴的設定。」管不住自己撒狗血的尺度構建的世界背影除外。但也會給應有的結局。
陳子輕有很多話想說,又感覺八字沒一撇純屬猜測,他欲言又止:「那萬一不是純暴力,是什麼童年陰影導致的,可恨之人有可憐之處呢。」
系統:「小弟,你有成為架構師的潛力。」
陳子輕聞言就激動起來:「我可以嗎?」
他興致勃勃地說:「等我回到現實世界找不到工作,能不能在三哥的推薦下應聘著看看?」
系統:「你要先做完任務,再是回去,其他的都是後面的事。」
陳子輕撓撓頭髮,歪著臉趴在涼枕上面:「也是啦。」
過了會,他氣餒道:「我到現在都沒激發張慕生的信息關鍵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