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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地板還在後退的時候,陳子輕一口氣說完了自己的猜測加事實。
「詛……咒?」移動的地板停了,老人沉吟著笑了起來,笑聲冷漠而滄桑,帶著一種莫名的意味。
「嘿嘿……」
「你笑什麼?」陳子輕感到毛骨悚然。
「你……來。」老人緩緩地說道。
照著陳子輕的那盞聚光燈開始移動,他會意地跟著燈光開始走動,步伐尤為謹慎,他很難不懷疑只要自己走出燈光的範圍一步,立刻便會觸發致命的陷阱。
陳子輕很是緊張,他一直注意著自己的步伐,可當他到達老人身邊的時候,內心的所有緊張立刻被驚駭所取代。
「你,你——」
陳子輕震驚地張大了嘴巴,眼前的病床確實躺著一個人,如果這還算是人的話……
只見病床上的人,身軀浮腫,長滿水皰的皮膚早已沒了人形,一眼看去無法分清頭部和軀幹,空氣中更是瀰漫著一種如死屍般的臭味。
很難想像,這麼駭人的病症,竟然還沒有奪走他的生命。
這就是反噬的力量嗎?陳子輕感到難以置信。
「嚇……人……對吧?」老人畸形的五官,艱難地說著話。
「這……就……詛……咒。」
「你……你也中了詛咒?」陳子輕吸氣,不是反噬嗎?還是說,反噬跟詛咒只是說法不同,一個意思?
就是這樣吧。
方遠安是最早制出屍油,並接觸屍油的人,會中詛咒並不意外。
只不過不知道是哪種詛咒。
難道是因為,屍油是方遠安自己親手製作的,所以他中的詛咒和蘭翕一伙人都不一樣?很有可能。
陳子輕看著病狀駭人的老人:「我的朋友們都死了,你為什麼沒有?」
「嘿嘿……」老人笑了起來,他那渾濁的猶如死魚般的眼睛看著陳子輕,眼中泛著瘮人的光芒。
「不……會……死!」老人一字一頓,「永……遠……不……會……死!」
活該啊。陳子輕瞥瞥床邊,連一台搶救用的設備都沒有,這麼多的儀器都不過是減輕痛苦用的。
於其說這是醫生的失職,不如說根本就沒人擔心他的生命。
活不了,也死不了。
方遠安什麼都有,又什麼都沒有。
看著老人奄奄一息的痛苦模樣,還有他身上那一道道駭人的傷疤,他應該無時無刻都在承受著無數病痛的折磨吧,感官的消失,物質層面的快樂他早就遺忘了,留給他的只有無盡的病痛和孤獨。
陳子輕心想,對於方遠安這種人來說,最好的良藥大概就是死亡吧,這劑每個人都天生帶著的藥,他沒了。
「厲叔說他的實驗基地是為了研究死亡的方法,給你研究的吧。」陳子輕幸災樂禍。
「我……可……笑……對吧?」老人的聲音顫顫巍巍,他在忍受著驚人的痛苦,可就算這樣他還是笑了,笑的很漠然而絕望。
「嘿嘿……咳咳……」
看著隨時都會斷氣的老人,陳子輕問道:「你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
厲正拙的實驗基地不知道成立多久了,它存在的時間就是方遠安不死不活的時間。
「不……記……了」
果然,連方遠安本人都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也許當他殺死自己的結髮妻子,塗上屍油的一刻,他的病就已經出現了。
「你後悔殺死自己的結髮妻子嗎?」陳子輕問。
巨大的空間裡再次陷入死靜,除了偶爾響起的儀器聲,沒有一絲聲音,老人靜得沒了呼吸。
如果不是知道他不會死,陳子輕真以為他已經死了。
許久之後,老人也沒有回答陳子輕的問題,而是只見下了逐客令:「你……走……」
「你知道婚姻是什麼嗎?」陳子輕趕忙問道。
「滾。」老人失去了最後一點耐心。
「那不行。」陳子突然深吸一口氣,對著虛空吼,「夏子!」
「夏子,我在這裡,你快來找我啊——」
他嗓子扯得生疼泛出血腥:「快點,你再不出來,我就要被趕走了!」
「裴郎。」
聽到這個聲音,陳子輕頓時嚇得一個哆嗦,他沒想到會和自己預料的一模一樣,夏子真的跟著他來了。
於是陳子輕轉頭,對著老人笑了笑:「對不起,我忘記說了,你的結髮妻子一直在找你。」
「你……你……」老人盯著陳子輕的身後,整個人驚恐得簡直要坐了起來。
他看見了一個極其熟悉的面容。
雖然在陳子輕的眼裡,夏子的樣子一直都很恐怖,然而在此刻的老人眼裡,夏子的面容還跟生前一模一樣,清秀婉約,民國時期的大家閨秀。
只是她的眼神中飽含著他從未見過的怨念和恨意。
「裴——郎——」夏子發出悽厲的叫聲,眼前的人早已變得面目全非,可她依舊能一眼認出,這個人就是她一直在尋找的先生,她的裴郎。
看著不斷逼近的鬼魂,老人的心中充滿了不安和恐懼,同時也帶著一絲愧疚:「小……小……小川。」
「你——」
一灘肉跟一個怨靈對望,夏子幽幽地問:「婚姻是什麼?」
「小……川」
老人眼珠顫動,往日的畫面一幕幕地重現,他想起自己與太太大喜的那天,他是多麼的開心,當孩子出生時他又是多麼的驚喜,之後便是一家人在貧窮的生活中痛苦的掙扎,以及太太看向他的那種信任的眼神,她根本注意道看見自己背手握著的那把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