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0頁
岳起沉叉開腿坐在沙發前,十指撈著亂糟糟的額發往後捋:「傻冒,僧袍都換了,化個屁緣。」
活人走了,房子裡就沒溫度了。
岳起沉去洗手間洗漱,他剛把牙膏擠在牙刷上,林疵就打開了電話。
林大少爺在那頭打聽道:「阿沉,那小和尚叫什麼名字?」
岳起沉調笑:「大清早的,你打電話過來問我這個?」
「不怕你笑話,我昨晚做夢,夢裡女鬼成了小和尚,我終於擺脫噩夢了。」林疵還沒回神,「見他一面比我貼上百張符都有用,你說神不神奇。」
岳起沉刷著牙,吐字不清:「別搞他,他師父是我爹的故人,他下山入什麼世,我是他監護人,你把他搞了,我沒法跟他師父交差。」
林疵沉默了一會,就當是同意不搞了,他隨口一提:「你爹呢,我昨晚去給你送行李的時候怎麼沒見到?」
岳起沉輕飄飄道:「死了。」
林疵面色一變:「死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現在才說,你爹什麼時候走的?」
「前天。」岳起沉吐出牙膏沫,「讓鬼嚇死了。」
林疵沉聲:「我早說過,你們干那一行會影響身體跟壽命,你想賺錢,完全可以有其他的門路。」
岳起沉在他安慰自己前說:「沒什麼,人都有一死。」
林疵抹把臉:「我今天不去公司了,我們找個地方喝酒?」
岳起沉打開水龍頭,他先洗手,一根根,一個個指節地洗,記事以來就對自己的一雙手十分愛惜。
仿佛是什麼寶物。
他明明不是手控,平時卻不讓手磕著碰著,就算不小心有了口子,也儘快上藥,不留疤痕。
岳起沉的聲音夾在水流聲里:「今天太陽大,我懶得出門。」
林疵說:「明天陰天。」
岳起沉正色:「那更不出門了,陰天適合在家睡覺。」
林疵:「……」
他知道兄弟的脾性,狗改不了吃屎的生活習慣,只好作罷。
「你爹地後事處理妥當了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骨灰都揚了。」岳起沉專注地洗好了手,隨便洗了洗臉,「不說了,打電話費勁,掛了。」
岳起沉去陽台,樓下綠蔥蔥的,拎著早飯回來的小和尚在數樓層,他頭戴棒球帽,口罩掛在鼻子下面,身上是白色T恤和牛仔褲,腳上一雙天藍色的板鞋。
像個高中生。
才十七歲,可不就在上高中。
岳起沉趴在陽台,髮絲和衣角都在晨風裡翻動,他懶懶洋洋地吹了兩聲曲子,林疵這個畜牲,毛都沒長齊的未成年都想搞。
.
陳子輕發現岳起沉在飲食上不走尋常路,他好像不挑食,什麼都可以吃,又好像很挑食,這個不喜歡吃那個不喜歡吃,吃個飯猶如上刑。
「小和尚,你哪來的錢買的早飯?」岳起沉吃了點就癱在椅子上。
陳子輕還沒開口,岳起沉就警告:「出家人不打妄語,想好了說。」
「……」那你這麼來一句,我還怎麼說。
陳子輕索性裝作沒聽見。
岳起沉前傾上半身,一隻手支著頭,一隻手勾起裝豆沙包的袋子:「你吃素,我吃肉,我倆吃不到一塊去。」
陳子輕點點頭:「所以呢?」
岳起沉冷哼:「所以我中午吃大餐,你隨便。」
到了中午,陳子輕才知道所謂的大餐是——方便麵。
陳子輕捧著外賣看岳起沉吃香辣牛肉麵:「岳施主,你這大餐真讓貧僧大開眼界。」
岳起沉眉眼下壓,黑沉沉的:「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沒有真情實感的把泡麵當作大餐?」
陳子輕一怔:「對不起,貧僧不該誤解你。」
他默默把一口沒動的春卷遞過去:「這個給你吃。」
岳起沉挑剔地問:「素的?」
陳子輕說:「素的。」
岳起沉瞧不上:「拿走。」
陳子輕無語地撇了瞥嘴角,你那泡麵不也是素的嗎?
拿走就拿走,我還不是很情願給你吃呢。
.
下午陳子輕在附近找柳樹,他掰了一小條回去,用礦泉水瓶當花瓶,把柳條插在裡面,對著水龍頭接了一點水。
岳起沉抱著胳膊站在一旁:「見過養花的,沒見過養柳枝的。」
陳子輕說:「柳葉擦眼能見鬼。」
岳起沉沒笑和尚就研究這玩意,他說的是:「人鬼殊途,上趕著見一方做什麼,見到了要怎樣?」
陳子輕奇怪道:「你不是讓我去污嘛,我不見怎麼去除?」
岳起沉露出比他更奇怪的神情:「去污非要見面?
陳子輕讓岳起沉問住了,他仰起頭說:「不然呢,互相隔空對話嗎?」
岳起沉俯視過去:「不說了,都把我說渴了,你見你的鬼,我拭目以待。」
陳子輕跟著他去客廳:「你給我兩次機會……難道不是鬼出來的時候,我有兩次去除超度的機會?」
岳起沉喝了水就趴到沙發上,萎靡地對他擺了擺手:「別說話了,我睡了。」
陳子輕:「……」
他脫口而出:「你一天到晚都不運動,怎麼還有腹肌啊?」
岳起沉緩慢地將轉到沙發里的腦袋往外歪,他眯眼盯著半點不像和尚的和尚:「借屍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