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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懷棠嫌棄道:「三百個字,二百七十個錯別字。」
陳子輕說:「太誇張了吧。」
宗懷棠懶洋洋地把鋼筆別進胸前口袋:「你臉皮厚,我不誇張點你能有感覺?」
陳子輕悶頭走自己的。
宗懷棠扯他後領子:「前面路燈壞了,換一邊走。」
陳子輕被扯得抬起頭來,最近不知道是不是那群鬼魂休假,他沒聽到什麼動靜,自己也沒接觸到毛骨悚然的事。
這會兒看著前面那片黑暗,熟悉的發怵感閃亮登場,他強自鎮定:「我們兩個人,沒事的。」
「也是。」宗懷棠悠悠地湊到他耳邊,「你要招的鬼魂說不定就在路上等著你。」
陳子輕在平地上絆了一下。
宗懷棠好心道:「我幫你做個通知,前面的,向師傅來……」
陳子輕幾乎是踮起腳從後面勒過他的脖子,捂住他的嘴。
這還是宗懷棠微微駝背的時候。
宗懷棠一直起腰,陳子輕直接雙腳騰空,袋鼠一樣掛在了他背上。
他們打鬧拌嘴的時候,一些工人在另一條路燈完好的路上,他們騎著自行車朝大門方向走去,正往家回。
有個男同志對女同志展開追求。
「楊蘭同志,我希望你能慎重考慮我們的事情。」
「非常抱歉楊軍同志,我不能答應您的追求。而且,我已經有對象了。」
「我知道,是那個教書的老師吧。」
「是的。」
「我認為是這樣的,楊蘭同志,他是個知識分子,而我們兩個是工人,工人與工人之間才是最有共同語言的,曾經有位名人說過:工人是人類文明前進的動力。」
「對不起,我只是個會計。」楊蘭耐著性子道。
「會計也是工人啊,只要我們兩個在一起,肯定能建設起美好的未來。」
「那個我……」楊蘭皺眉,想要打斷他,而楊軍卻以為自己說的還不夠清楚,於是他連忙看了看四周,眼睛一亮。
「楊蘭同事,你就拿對面那個騎自行車的來說吧!」
楊軍手指向對面,只見一個穿著工作服的男人正努力的踩著自行車,大槓上面坐著一個年輕姑娘。
「他,是一名工人,前面坐著的姑娘呢,肯定是他對象了。」
楊蘭也看見了路對面的兩人,那個女人把兩隻手放在男人的肩上,整個人埋進他懷裡,看不清臉,細直的雙腿套著白色襪子跟皮鞋,一晃一晃的。
好香啊。
是雪花膏的味道。
擦了不知道幾瓶,在風裡都濃得嗆人。
「你看他們的感覺多麼親密,形影不離,這就是工人間才有的真摯感情啊。」楊軍轉頭滿眼期待的看著楊蘭,「我想,我們也能像他們一樣。」
「那男的好像是孫師傅,他有相好的了啊……」楊蘭一眼認出那個騎車的男人。
楊蘭心中想著,但她也沒太在意,畢竟跟她不相干,她只是覺得孫師傅的鼻子是廠里出名的靈敏,怎麼這次跟堵住了似的。
也許是愛情的力量。
她看著孫師傅騎著車,帶著摟緊他的姑娘,消失在路的盡頭。
.
夜色清涼,職工樓一樓,劉主任的宿舍里亮著燈。
「接下來,是天氣預報……」
電視開著,桌上放著一杯剛沏好的茶,劉主任捧著一份報紙聚精會神地看著。
一版看完了,劉主任把報紙翻了一面,然後喝了口茶。
「哎……」
劉主任感慨著,回味著茶的清香,這樣的生活,他就算是一個人,照樣過得十分閒適。只是,他知道,就算是最美好的生活,有時也脆弱得像一張薄紙,隨時都會被蹂躪。
想到這裡,劉主任的腦海中不由浮現他三個徒弟的身影,他希望他們三個不要走自己的老路,至少能早點成家。
「啪嗒!」
就在這時,宿舍里毫無預兆地陷入一片暗色,電視和電燈都滅了。
「停電了?」
劉主任下意識地想去看看是不是電路壞了,可當他起身的一刻。卻又生硬地停頓住了。他薅了幾下鬢角的白髮,眼裡閃過一絲猶豫和忌憚。
許久,他重新坐了下來。
借著月光,劉主任看著宿舍牆上的那些電線,他的臉隱藏在陰影里,看不太清楚表情。
劉主任不說話,就這樣坐著,整個屋子顯得空曠而死寂。
「嗒!」
黑暗中一個火苗閃過,劉主任點了一支大生產香菸,徐徐地抽了一口。
忽然。
窗簾微微顫動了下,一陣從遠處來的冷風穿過窗口颳了進來,引得窗簾開始飛舞飄起,發出獵獵的聲響。
桌上的茶已經涼了,不知為什麼,劉主任的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完全沒緣由的。
呼……呼……
又是一陣狂風吹進宿舍,劉主任的餘光無意間一掃,心中一驚猛然抬頭。
借著照進的朦朧月光,他終於看清了。
電視機的前面站著一個人!
周遭太黑,看不清這個人的具體相貌。劉主任沒到腦子不中用的時候,他確定剛才停電之前,宿舍里沒有進其他人。
這個人影雙臂筆直張開,一身破舊工裝皺巴巴的,像是穿在了竹竿上一般,不自然地耷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