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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雲拿著有點粗的鉛筆頭在桌角磨動:「怎麼沒有,他在衛生所上班。」
二嬸想得比閨女多也比閨女要遠:「他送人情送得多,開銷大,還有個小叔子要養,下學期的學費不知道留沒留。」
梁雲一不留神就沒管住嘴,冒出了一句:「學校給我哥發了捐款。」
說完才知道自己犯了蠢,她咬嘴皮。
二嬸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什麼?捐款?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我不知道就說明南星不知道,他什麼事都往我這說。」二嬸自有一套邏輯思維,她狠狠拍床被,「好你個津川,拿了錢自己藏著,連嫂子都不告訴。」
梁雲說:「那是給他捐的,使用權擁有權都是他本人。」
「什麼本人,他吃的穿的用的不都是他嫂子給的!」二嬸謾罵,「個沒良心的,我早說是個白眼狼了,南星偏要對他好,照顧個殘疾光是想想就夠夠的。他什麼事都做不了,什麼事都要他嫂子做,你看他感恩戴德嗎,成天冷著個臉冷著個眼,腿又不是他嫂子給打斷的,我們大傢伙也沒對不起他吧,他看到誰喊了嗎,不但不喊,頭都不抬一下,他就是個捂不熱的小怪物……」
梁雲握著鉛筆頭站起來:「媽,我哥是你侄子。」
二嬸臉皮一板:「他只和你爸有關係,和我可沒關係,我跟你們梁家都沒關係。」
梁雲摔門走了。
二嬸衝出去喊:「死哪去——」
子宮要掉肚子也疼,二嬸按著肚子找藥吃,她氣得呼吸困難。
「作業寫完了嗎就往外跑,家裡一堆的事不讓你做,你作業總要寫吧,馬上就要來人了,肯定又不叫,嘴巴皮子焊一塊兒了。」
二嬸抱怨完了,嘆口氣,任命地回到廚房忙碌。她把醃過的豬尾巴拿起來,又放下去,匆匆去前屋跟侄媳說捐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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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星,這事你不知道吧,我就說他根本就……」
「我知道。」陳子輕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
二嬸狐疑:「那錢?」
陳子輕站在屋角,鞋底蹭著髒兮兮的雪:「讓他拿來當學費,買學習用品。」
「你給他一小部分就行了,大頭還得你收著。」二嬸說。
「好啦好啦,我有數的啦。」陳子輕拍拍二嬸的後背,「嬸嬸你忙去吧,等我這邊人散了,我就去幫你。」
二嬸嗔怪:「我哪用得上你忙我,炒個菜慢慢吞吞,能把人急死。」
陳子輕笑了笑:「那我摘菜總可以吧。」他把二嬸送出屋角,餘光撇到去山裡的梁雲,估計是又跟她媽吵過嘴了。
一會梁雲家裡的親戚大部隊就要來了,她避開也好,省得鬧心。
……
陳子輕不在意梁津川隱瞞學校捐款一事。
只要梁津川收下同學們的善心好意就行。陳子輕就怕他自卑,自我消耗,不肯接受外界的援助。
「南星?津川他嫂子上哪去了,津川他嫂子!」
有喝大了的嚷嚷聲傳來,陳子輕回神應答:「誒,來了。」
酒席從堂屋擺到院裡院外,鬧哄哄的。陳子輕注意到梁錚身邊有個姑娘,那是他的相親對象。
趕巧了,帶到這邊來吃飯了。
聽說姑娘在城裡的銀行工作,一年到頭也就過年回來待個天把,她面容恬靜帶著笑意,對梁錚是滿意的。
梁錚能和她坐一起吃飯,標明起碼不討厭。
否則就算是大伯大媽逼的,那梁錚也完全可以途中丟下人離開。
陳子輕這麼想的,哪知第二天,梁錚身邊就出現了個青年,體格比他小一圈多,被他襯得小巧可愛。
又是一個相親對象。
過年果然是催婚高發期,說媒的一茬接一茬。
陳子輕親眼目睹梁錚一天一個相親對象,就連沒娃的寡夫,帶娃的寡婦都有。
大伯大媽是真的著急,不知道的還以為梁錚七老八十了,實際上他才二十幾歲。
陳子輕目送梁錚騎著自行車,不知第幾個相親對象坐在他后座,矜持地抓著他的衣角不摟他的要。
自行車帶著一串清脆的鈴鐺聲從陳子輕旁邊騎過去,梁錚身上的怨氣把他熏得頭暈眼花。
梁錚的濃重怨氣讓他眼紅,可收益越大就意味著風險越大,不到萬不得已他都不火中取栗,他背著手在村里走動,尋找合適的怨氣人選。
孩童稚氣的笑鬧聲夾雜著摔炮聲從前面飄來。
小娃們新年一套衣服穿一個春天,起硬殼了能摳掉就摳掉,不能摳掉就一層蓋一層。
衣袖黑得油光發亮,臉上是滿足的,天真又淳樸的笑容。
陳子輕看了會小朋友摔炮,視線掃過牆根下曬太陽閒聊的老人婦人,你們都不會被鬼帶走的,我還有六個月時間呢。
下廟村的總怨氣停在3000,只比頂開鬼門關的數值多2200。
為了保險起見,為了不在關鍵時候出現突然有誰暴漲怨氣,他會儘可能地把總怨氣縮減到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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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在外頭溜了一陣子就往家走。他在一處拐角聽見兩個老人對話。
他們在說棺材打多少錢的,擺多少桌,一桌多少個菜,酒是什麼牌子的,散不散煙之類。
原來是大爺覺得自己要死了,提前把喪事定好。
陳子輕撇撇大媽頭頂的怨氣色塊,大概在200到300左右,他問大爺生了什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