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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誰看到那副危險的景象,都能什麼也不想的跑過去。
也不是誰都會知恩圖報,有黑心的。
陳子輕偷瞄了一眼梁津川,視線滑到他膝蓋以下的假肢上面,停留了兩三秒就移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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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八點多,二嬸來了錦州,說的帶兩隻老母雞和一袋紅糖,實際上卻是大包小包,那陣仗像是把家搬過來了。
可苦了老表,又是背又是扛的,搞得滿頭大汗渾身髒兮兮。
陳子輕請他們吃飯,二嬸不去,她在病房陪閨女,老表去了,樂呵呵地吃喝一頓。
老表剔牙:「南星,你小叔子呢,咋沒一塊兒?」
陳子輕倒茶,刮刮肚子裡的油:「加班呢。」
老表長嘆一聲感慨道:「趁年輕是該拼搏,像咱年紀大了,就不行了。」
陳子輕斜他一眼:「我年紀不大,我才三十出頭。」
老表:「……」
「津川沒討媳婦,你沒再嫁,你們叔嫂兩個要當和尚?」
陳子輕奇怪,他手上的戒指這麼亮,老表看不到嗎。
老表看他忽然站起來,一盤盤的擺弄桌上的空菜盤子,起先當成是在玩耍,看著看著,就被他的戒指閃瞎了眼,刺明了神智。
「我以為你是跟城裡人一樣,戴戒指是為了個性,」老表說,「你有對象了啊?」
陳子輕語出驚人:「我結婚了。」
老表差點把牙籤戳到鼻子裡:「南星,你這不聲不響的,老闆是哪個?」
莫名的想到個人,脫口而出:「你小叔子?」
陳子輕點點頭。
老表一臉正色:「你放心,我保證不往外說,死也不說。」
陳子輕喝了口茶,其實他跟梁津川每年清明回家都沒故意瞞著,他們結婚已經兩年了,村里還沒幾個人知道。
或許是,只要沒人說,大家就不把他們這對叔嫂想成一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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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帶老表在附近逛,同一時刻,二嬸拎著水瓶去水房。
寧向致今晚值班,他特地上住院部的三樓溜達,想見的人沒見著。
二嬸瞧見他,客氣地打招呼:「寧大夫,你來錦州這大醫院看病救人啊,吃了沒?」傳錯話這事跟寧大夫沒關係,二嬸心裡頭明清得很,不糊塗,畢竟她閨女還躺在這,她也不敢得罪大夫。
「吃過了。」寧向致沒有要嘮家常的意思,二嬸卻拉著他問自家閨女的傷勢,以後過日子會不會有影響,能不能提重東西,能不能跑起來,還有那些個縫出來的蜈蚣疤,會消掉嗎?拆線的時候疼不疼。
寧向致雖然心煩氣躁,卻還是壓著個人情緒一一回答,他出於職業敏感,發現了什麼,手指著婦人的左小腿道,「二嬸,你這條腿是不是受傷了?」
二嬸不想在這時候給閨女添麻煩,就否認:「沒受傷,我能有什麼傷,寧大夫你可別瞎說!」
寧向致頷首,沒有多管別人家的閒事。
……
陳子輕把老表送去賓館,給他開了個房間,自己就給二嬸打電話,問燉雞湯的事。
「你燉不好,還是我燉吧,你現在來醫院帶我去你那兒,我把雞殺了放鍋里燉上,明早你就熱一下,找個東西裝上拿去醫院。」
於是,陳子輕帶二嬸去自己住的小區。
很晚了,二嬸白天坐了火車,這會兒看著也不像是多疲憊,她抬頭瞧基本都亮著的一層層房子,高死人了,看得她心慌,感覺頭頂心被壓著:「南星,這小區老貴了吧。」
陳子輕搓搓後脖子:「也還好,屬於中等的。」
二嬸不信。
進門的時候,二嬸踩到了門口的毯子,看不太清楚是什麼個圖案,就覺得比山裡的映山紅還鮮艷,她蹲下來,用手捏住一個角捻兩下:「乖乖,這毯子,沒個大票子買不到。」
陳子輕摸鼻尖,毯子小兩千。
房子是三室兩廳,陳子輕各個房間的打開門,讓二嬸進去看了看。
二嬸這碰碰那摸摸,她活了大輩子,頭一回見到這麼好的房子:「衛生哪個弄?」
陳子輕倚著門框:「不是誰的活,誰有時間就誰弄。」
二嬸點點頭:「津川不會忙晚了就不回來,在公司或者哪兒過夜嗎?」
陳子輕說:「不會。」
二嬸欲言又止:「他二十多歲,你三十多歲,不一樣的,你得防著些玩花招的妖精。」
陳子輕抿嘴憋笑:「好的好的,我聽二嬸的。」
二嬸不輕不重地拍他胳膊:「精明著點,苦是你吃的,甜頭可不能讓別人搶了去。」
陳子輕認真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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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周末,只要沒特殊情況,陳子輕都跟梁津川在家吃,他們一起買食材燒飯,所以廚房的面積很大,兩個人活動起來不會感到逼仄。
這就方便了二嬸殺雞,陳子輕給她拿了個凳子讓她坐,她把雞抹了脖子,放血,塞進帶過來的塑料桶里泡著去毛。
陳子輕幫忙拔雞毛:「二嬸,你出車站那會兒我就想問你了,怎麼你身上一股子風油精的味道?」
二嬸煩心道:「別提了,出門前灑了,好好一瓶風油精。」
陳子輕說:「頭髮里都是。」
「竄的。」二嬸把手在褲子上擦擦,起身去廚房一處台子前面,「是用這個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