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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湯小光呢。
他緊抿嘴繃著臉,一副嚴肅的表情,其實是在憋笑,肩膀正在輕微顫動。
陳子輕氣怒地踢了下床被,冷靜點就原諒了他們。因為不是他親眼所見,他也不會信。
這麼荒誕又驚悚。
陳子輕沮喪地跌坐回了床上,孤立無援的感覺油然而生。
湯小光大概是同情,他接住這個快掉到地上的話題延申了一下深度:「輕輕,你聽說隔間不對勁,還去看啊?」
陳子輕噎住,他當時困頓腦子反應慢,再加上從來沒在廁所遇到過不對勁的事情,一直都是讓他放鬆的地方。
就大意了。
哪知道會迎來暴擊。
「雖然我知道是假的,可我今晚還是不敢回家了。」 馬強強眼淚汪汪,「我讓鍾菇送我吧,她家跟我家在一條街上。」
陳子輕瞪過去。
馬強強瞬間停止抽搭,他唯唯諾諾地吸了吸鼻子。
陳子輕做了好幾個深呼吸,要是換個人跟他求救,他可能不會那麼鬆懈。
那可是小馬啊,他來到這個世界相處最多最了解的小馬,性格懦弱膽怯,一點都經不住嚇的小圓蛋。
陳子輕把他叫過來,掐他的臉。
馬強強吃痛都不敢掙扎,就讓他掐,還怕他手舉得累,卑躬屈膝地順從著。
陳子輕捻捻指間的臉頰肉,熱的,知道疼,是人。他這時候終於把疑慮從馬強強身上收走:「回廠。」
湯小光驚訝道:「輕輕,你不在醫院觀察啦?」
「觀察什麼,醫院陰氣重。」陳子輕恨不得長翅膀飛。
湯小光:「……」
三人出了醫院走到日光下,沒了樓里的陰涼,周遭溫度高了不少。
附近樹上有布穀鳥在叫。
「布穀」
這個時候工人家屬來醫院不管是探望還是看病,都要趕時間,急急忙忙的,家裡三五畝的田在等著插秧苗。
陳子輕覺得鳥叫聲比平時要動聽,他聞著草木香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湯小光落後點跟馬強強咬耳朵:「小馬,你覺得你哥說的事有幾分真?如果是假的,那他為什麼會暈倒,醒來也發抖害怕,他吐是生理性的恐慌引起的,那會是巨大的,難以想像的恐慌。」
馬強強憂心忡忡:「我有個親戚的頭讓人敲了一棍子,之後他看起來好了,沒有問題了,誰都沒想到有天他竟然把爹媽當怪物,說要綁起來放火燒死,我哥前不久磕破頭了,可能也出現了幻覺。」
湯小光茅塞頓開:「上次輕輕說有人進他宿舍把他柜子邊的電線撞晃了,大家就覺得是他的幻覺,他腦子裡的血塊還壓迫著神經呢,三個月後應該就能好。」
「小馬,你那親戚後來怎麼樣了?」湯小光好奇地問。
馬強強說出兩個字:「死了。」
「人各有命。」湯小光唏噓了聲,「我們得多注意輕輕的情況,真不是鬧著玩的。」他把手放在嘴巴兩邊,甜甜地喊,「輕輕,你找有太陽光的地方走幹什麼?」
「不要管我。」陳子輕在陽間用陽光碟機邪,現在想來,那時候幸好他暈了,他要是不暈,一定會被活活嚇死的。不對,他這副身體已經是死的了。
他是吧。
好像也不像殭屍。
陳子輕抬頭看太陽,大白天的,鬼怎麼會出現呢,鬼不是不能見陽光嗎?
不是,鬼沒在外面,鬼在廁所里,算是屋裡,燈光是不怕的。
陳子輕的心底直冒寒氣,他不開那扇門會怎樣,馬強強會怎麼樣他猜不出來。鬼嚇馬強強,用馬強強的皮引他去隔間嚇他,沒有要他們的命,不知道是什麼目的。
還有一點,鬼只在他們面前現身嗎?
陳子輕等身後兩人走上來,試探地問:「你們有沒有遇到什麼不尋常的事?」
湯小光踩著台階張開手臂,穩穩地走著:「沒有。」
馬強強搖頭。
陳子輕一路沒有再說話,直到他走到宿舍樓底下,湯小光被同事叫走,馬強強猶豫著拉他袖子:「哥,有件事,不知道算不算。」
馬強強說起了小錢的經歷。
陳子輕睜大眼睛,他想起來了,當初他第一時間跑去醫院打聽,只是在得知不是電線相關的事以後,敷衍地給了點關心就離開了。
此一時彼一時。
如今陳子輕可以確定,暖水瓶就是鬼拿的,不止他跟馬強強遇到鬼。他馬上讓馬強強陪他去找小錢。
大中午的,工人不是在休息,就是在吃午飯,小錢屬於後者,他在宿舍的上鋪躺著,床四周綁了根棍子,已經搭上了蚊帳。
陳子輕站在床邊跟他聊天。
小錢不想提那件事,他為難地說:「對不住啊向師傅。」
他以為向師傅不會理解,只會和其他同志一樣,當他腦子不清醒瞎說。
沒想到向師傅說:「我能理解。」
這段時間抑鬱驚疑的小錢鼻子一酸,終於碰到一個能理解他的人了,也許這就是詩歌里的智慧吧。他哪知道向師傅能理解,是感同身受。
陳子輕用嘮家常的語氣問:「後來還有沒有再出現那類情況?」
「就那一次。」小錢剝著手臂上的套袖,「向師傅,沒別的事我就午休了。」
陳子輕說:「你午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