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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毫沒有陷在這個小插曲裡面,已經把自己剝離出來了。
陳子輕就不一樣了,他深深陷進去,全身力氣都跟被抽光了似的,一陣陣發軟。
湯小光岔開腿,手撐著膝蓋半蹲著瞅他:「輕輕啊,你看著好全了,實際上有後遺症,這就是後遺症發作了,很明顯的事。」
陳子輕愣了愣:「是這樣嗎?」
湯小光被他問得有點懵:「不然還能是什麼原因。」
陳子輕捂住臉,手跟臉都是汗津津的,他艱難地說:「可我為什麼別的事都記得,就只忘了那個同志的樣貌?」
湯小光維持著這個姿勢沉思片刻,無果。
於是放棄。
湯小光樂觀得很:「哎呀,輕輕,不要有這些那些的困擾,人活一世,解不開的結老多了,跳過去就好啦。我跟你說,咱們一定得跳,學不會就學,反正不能光靠走。」
陳子輕呢喃:「到底是文化人。」
湯小光:「……」
怎麼又崇拜上我了,三回了吧?幹嘛啊!再這麼下去,我不得成他偶像?
崇拜等于欣賞等於愛慕。
可惜這個向寧長了把兒,不是女孩子。
湯小光把上唇跟下唇往裡收著貼在一起,發出一個響亮的「叭」聲,接著又發出兩個「叭」聲。
我在想什麼,是女孩子也不能隨便就好上吧。
一段感情那是要講靈魂契合度的。
湯小光揮走腦子裡的彩色雪花點,天真無邪地露齒一笑:「輕輕,我拉你起來?」
陳子輕沒說要,也沒說要,他的思維還是繃裂的,沒有修復好。
湯小光就理解成是願意,他去拉陳子輕,沒拉動,站不穩地撲到了他懷裡。
連帶著自己背著的那一大包吃的。
陳子輕被壓得心口窒息眼前冒白光,好像看到院長她老人家從現實世界的天堂跑來任務世界接他了。
「輕輕?輕輕你還好吧?」湯小光看他臉色煞白,脖子上的青色血管鼓了起來。
陳子輕的餘光里進來個挺拔身影,他向那個方向伸出一隻手,無聲地嘶喊:「救命。」
左後方有根電線桿,歪歪斜斜地插在地上,幾根線交叉著穿過電線桿頂,線上纏了許多枝條樹葉,綠油油的隨風輕輕擺動。宗懷棠就站在被綠意纏得最緊密得那根線前,手上拿著個白皮記事本,儀表堂堂。
不邁腿十分高大英俊。
邁腿暴露殘缺,就多了一種遺憾。
「你們在草地上耍什麼?」他事不關己,閒閒地問。
「沒耍啊,我拉輕輕呢。」湯小光「轟」地一下臉紅脖子紅,他手腳並用地從陳子輕身上爬起來,動作幅度過大,背上的包墜著他後退好幾步才站住,「懷棠哥,你快來幫忙。」
宗懷棠沒有要理會的意思:「拉一個人,又不是拉頭豬,還要人幫?」
湯小光哭喪著臉:「我拉不動他。」
宗懷棠掃了掃他纖細的胳膊腿,意味深長地揚了揚唇:「這樣啊,是我高估你的小身板了。」
湯小光兩撇略淡的眉毛一擰,是我的錯覺嗎,怎麼嗅出了一股子趁機打壓的意味?他把影響他站姿的大包放地上,挺了挺脊背,擲地有聲:「懷棠哥,我相信你一定聽過一句話,濃縮就是精華!」
「噗嗤——」
「啊喲。」
陳子輕先是被湯小光的模樣逗笑,後是慘叫,他發出求救信號:「二位,你們誰能管管我。」
宗懷棠邁著不快不慢的步子停在陳子輕腰側,黑皮鞋虛抵著他沒塞到褲腰裡的灰褂子下擺:「你就不能自己起來?」
「我腿軟,肋骨疼。」陳子輕咳嗽。
宗懷棠沒壓制住說教的衝動:「昨晚要死要活的折騰,才過了十個小時就在大路邊跟人耍上了,你不疼誰疼,疼死都是活該,心比天大。」
陳子輕:「……」
好想找個東西把這男人的嘴堵住。
陳子輕不抱希望的時候,一隻手伸到他上方,他握住。
有繭子,不多,也不厚,薄薄的一層,掌心乾燥燥的,比他的手大一圈。
他想著。
然後就被一股力道撈了起來。
陳子輕道了謝,他逕自走上岔路,屁股後面沒有拍打的灰邊走邊掉。
還有幾根小草杆戳進了布料裡面,一晃一晃地翹著。
湯小光兩眼發光:「我去給他拔掉。」
宗懷棠拿起手上的記事本拍兩下湯小光的後背:「你要頂替馬強強的班,照顧他吃喝拉撒當他孫子,還供他打罵發泄野心欲望上的不滿足?」
湯小光一驚,還有這些他不知道的事?他滿腔熱情冷卻了些,彎腰去夠地上的大包。
掙扎了一番,湯小光最終做出了決定:「懷棠哥,不能總算從前,那其實不公平,要結合前後一起評估,我現在挺樂意跟他交朋友。」
「輕輕,等等我啊!」
湯小光甩著包追上陳子輕,嚷嚷著鍾明今天會不會很忙。
劉主任讓鍾明帶他,目前感受還不錯。
湯小光把陳子輕跟他說的事拋在了腦後,全忘沒了,絲毫不在乎昨夜走在他身後的人究竟是誰。
陳子輕在乎,他進死胡同出不來了,在車間工作的時候總是開小差,好幾次都差點絞到手。
馬強強提心弔膽地說:「哥,你休息一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