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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嘀咕:「我不一定就給。」
邢剪聽到了,他哈哈大笑,捧著小徒弟的腦袋親了幾口,流連忘返地撫摸那處青藍色的蝴蝶胎記,指腹描摹蝴蝶的輪廓。
小娘子。
師傅的小娘子。
第97章 春江花月夜
近黃昏,陳子輕帶上銀子請客。
一行人從館子裡出來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鄉里出現了很多道士的身影,由於張家的關係,如今家家戶戶都想請道士作法,哪怕是家境貧寒的,也要想辦法買兩張符貼門頭上。
這個時候,賺得盆滿缽滿的道士們在夜市上自在閒逛,生意隨時都有生意找上來。
陳子輕跟邢剪帶著阿旺走在最後,他們前面是曹秀才,孫梁成,再往前是魏之恕,領路的是管瓊和翠兒。他們分成幾批,身上都瀰漫著酒菜的殘餘香味。
孫梁成沒卸掉面上的易容偽裝,他也還是一襲白裙的女裝打扮,沒了面紗的遮擋,儼然就是一位高挑出塵的美嬌娘,略施粉黛天生麗質,路人忍不住地打量,皆被驚艷到了。
曹秀才真以為他是女的,一口一個「姑娘」。
孫梁成遭卑鄙之人故意碰撞,他被撞得倒向曹秀才,對方邊道歉邊撐住他,阻止他靠上去。
「姑娘,你且站好。」曹秀才手足無措,束髮的綸巾垂下來,隨風飄動。
孫梁成對他欠身行禮。
後頭的陳子輕都看呆了,孫梁成男扮女裝真像那麼回事,研究過的吧。
孫梁成忽然回頭,低聲道:「賢弟,你把狗脖子上的繩子解了,放它跑一跑,多好。」
陳子輕拉了拉手上的繩子,阿旺順著他拉動的力道靠近他,腦袋在他腿上蹭蹭,他搖頭道:「街上人多,要牽著。」
孫梁成訝異:「這是什麼道理,我不曾聽過。」
沒等陳子輕給反應,邢剪就壓著漆黑的眉眼喝道:「少多管閒事,我小徒弟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孫梁成這邊也有人說話,曹秀才先他一步理論:「邢師傅,你對著孫姑娘,太粗魯了,實在不是大丈夫所為。」
陳子輕心裡很高興,曹秀才終於又要變回他熟悉的樣子了嗎,這是一個好兆頭,預示都會好起來,總會好起來,他拉著要跟曹秀才爭執的邢剪向左走。
邢剪甩開他的手,下一刻就跟失憶了似的,一把捉住,放回自己的胳膊上面。
陳子輕正在打量路兩旁的攤子,耳邊傳來熱氣:「師傅粗魯嗎?」
他放慢腳步仰頭:「我要說不,你也不信。」
邢剪橫眉豎眼:「我怎麼不信。」
陳子輕一怔,聽他嚴肅正經得像是在婚禮現場宣誓,他道:「你說的,我都信。」
「哪怕我說星星會放屁?」陳子輕小心試探。
邢剪的面部一黑,干架一般血性剛猛,擲地有聲道:「哪怕你說星星會放屁!」
陳子輕捂住耳朵:「要聾了。」
手被邢剪扒下來,再次按到他的胳膊上面,他挺拔高大十分奪目,更顯不怒自威的壓迫感,邁出了大老爺帶新婚小娘子出來炫耀的步伐。
有熟人過來打招呼,邢剪應付了兩句,側低頭發現小徒弟眼巴巴地望著一處,他挑眉將視線掠過去,那是一個賣帆船的攤子。
好像義莊去胡家給胡老七操辦喪事那次,忙完已是燈火闌珊,和今日的時辰差不到那兒去,而小徒弟當時要去的方位就是這個攤子的位置。
邢剪的記性極好,沒有記錯的可能,他彎下腰背把腦袋湊在小徒弟的腦袋旁邊:「喜歡帆船?」
陳子輕點了點頭:「我想買一艘。」
邢剪道:「師傅給你買。」
陳子輕把現實攤開:「你的錢都是我的了,怎麼給我買?」
「不是要把借我的那三比銀子還我?」邢剪推著他去攤前,「從那裡面抵掉。」
攤子上擺滿了帆船,尺寸,形狀和船帆都各有不同,陳子輕目不暇接,他猶豫不決,不知道該買哪一艘。
邢剪隨手拿起一艘:「這個?」
陳子輕的心跳漏了半拍,真奇怪,他剛剛還拿不定主意,覺得所有船都想要,都很喜歡,但他此時見到邢剪手上的那艘,就確定是最好的,最喜歡的。
帆船買下來了,陳子輕愛不釋手。
邢剪路都不看了,只瞪捧著帆船的小徒弟,對著一艘帆船,怎麼比對著他還熱烈專注,他一腳踢爛醋罈子,滿身要熏死人的醋味。
「別亂吃醋了。」陳子輕的眼睛落在帆船上面,「我晚上不會抱著帆船睡,只會抱著你睡。」
邢剪的面色勉強好點,哼道:「你想抱也抱不了,硌得慌。」
陳子輕彎起那雙大眼睛對他笑了一下,他就不吭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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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熱浪被風吹散了,有點涼爽,大家逛到夜市快收攤才回去。
孫梁成揮手與他們分道揚鑣,他的背影並不給人一種孤單的感覺,衣袂飄飄不染塵埃,像是只來塵世走一遭,走完便消散在天地間。
陳子輕望著孫梁成遠去,不免有些出神,他在這個任務里有扮演角色嗎,什麼角色,鑲邊的,還是關鍵區域?
孫梁成去張家表演皮影戲,張家有鬼,這兩件事的時機蠻巧的。
張老爺會懷疑到孫梁成身上吧,以他對原主下毒手的性子來看,絕對是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