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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我逼他去死,亂發神經。」
那天的一切二嬸至今都忘不掉,丈夫去別人家吃飯喝了酒回來,躺在床上吐得亂七八糟,嘴裡嚎著「我什麼時候死啊?我怎麼還不死,我死了就好了,我死了,你就開心了,就指望著我死,行行,死給你你看,我死給你看!」
折騰到大半夜才消停。
二嬸沒睡好,她起早趕在天不熱的時間段去通田溝,回來邊餵雞邊罵丈夫為什麼還在睡覺,稀飯不煮,門口不掃,雞也不餵。
丈夫沒應答,二嬸進屋一看,地上躺著個裝農藥的瓶子。
二嬸不再去回憶丈夫的死了,她蹲下來,兩手把稻子往簸箕里推。
陳子輕彎腰幫著推稻子:「二嬸,兒孫自有兒孫福,況且我看小雲腦子挺靈活的,到了大學沒準不但能把學業搞好,還能給你減輕負擔幫襯到你。」
二嬸嘴皮子一張:「她腦子靈活?她死腦筋,一根筋,半天出不來一個響屁,木頭都比她會!」
話這麼說,嘴角卻怎麼都壓不下去。
自家閨女,自己貶個什麼都不是,但樂意聽別人夸。
……
陳子輕撓了撓鼻尖,二嬸子宮脫落的情況衛生所看不了,得去縣裡的醫院。他不好和二嬸提,就找了梁雲,說是自己聽哪個老太講的,具體也不太清楚。
梁雲清楚。奶奶在世的時候總是站在窗外罵她媽,她基本都有聽到,也很怕奶奶。
老人家的遺像都不在她家裡放著,在四叔家。
誰讓老人家最疼老四,有什麼好東西就偷摸塞給老四,她的其他幾個兒子都看在眼裡,根本不會讓她的屍體停放在自家堂屋。
梁雲問她媽去縣裡拍片子做檢查的事。
得到的是一聲謾罵:「做什麼檢查做什麼片子,死不了。你從哪聽來的,子宮掉下來了我不會塞回去嗎?長沒長腦子?」
邊罵邊戳她頭。
梁雲去前屋,瞪著害她被罵的嫂子:「我媽說死不了。」
陳子輕坐在小板凳上捻韭菜:「她心裡肯定高興你關心她,只是嘴上不說。」
梁雲不置可否。
陳子輕嚴肅地講述了子宮脫落帶來的危害,這都是他花積分買的,要是有電子產品,他上個網一搜就有,那需要花他的寶貝積分。
講完了,陳子輕看一眼不說話的少女:「你爹不在了,就剩你媽了,你是想要她多陪著你的吧。」
梁雲突兀地問道:「嫂子,你想從我媽手上得到什麼,你圖什麼?」
陳子輕停下捻韭菜的動作:「我不懂你說的……」
「你懂。」梁雲打斷,「少裝蒜了,我不是我媽,我看得一清二楚,你以前和我媽的相處方式不是現在這種,你一副真心對她好的樣子,肯定有所圖。」
陳子輕垂下眼睛接著捻韭菜,他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說:「隨你怎麼想吧,我不介意被你誤解,只要津川明白我的改變就好了。」
小屋門後隱約一閃而過陰影。
……
一個人的身體健康影響情緒關係到心情,陳子輕懷疑二嬸的怨氣不止是常年付出不被理解,還牽扯到了她的病。
所以他才希望二嬸能得到正規的治療,該吃藥吃藥,該做手術就做手術。
這事只能閨女來辦,一家人終究是一家人。
可梁雲一副不當回事的樣子。
陳子輕以為讓二嬸治病這步沒戲了。第二天他發現二嬸不在家,一問才知道她跟閨女去了縣裡。
母女倆怎麼溝通的陳子輕不清楚,他看到村子上空的總數值掉下去一截。
陳子輕在村里走了走,發現其他人頭頂的色塊都沒多大的變化,那掉的怨氣數就是二嬸的。
900多,小一千。
直接就讓第一個數字從7掉回了6。
現在是6005。
.
就在陳子輕以為光景越來越好的時候,梁津川跳河了。
當時陳子輕在棉花地打藥,下個月就要摘了,到處都是小紅蟲,他把一桶藥打完,蹲在旁邊的水坑加再泡一桶,老遠就聽見有人喊話。
「南星,不好了,你小叔子掉進大水塘里了!」
陳子輕刷地站起來:「他一個坐輪椅的,怎麼會去塘邊?」
「這我那知道啊,你先別打藥了,趕緊去看看吧!」
陳子輕倉促地剝下袖套就跑,梁津川是不小心掉進去的,還是……
【在他看來,父母的死是他沒照顧好,辜負了大哥對他的信任和囑託,他那段時間被你欺負的行屍走肉生活,是對自己的懲罰。】
【夠了,可以了,就要去找家人了。】
陳子輕迎著燥熱的風奔跑,他跑到大水塘邊的時候,渾身上下已經濕透了,每根頭髮絲都在滴汗。
塘邊一圈人,沒一個下去救人的。
陳子輕撥開擋在小路邊的幾人衝下去,在眾人的驚呼中跳進了塘里,他沉到水下去找梁津川。
梁津川安安靜靜地飄在水裡,他在等死。
他看了過來。
他為什麼這麼看我?
【你不會水】
陳子輕恍惚,原來我不會水啊。
我不會水。
陳子輕意識到這個信息能發揮出什麼作用,他立刻就開始假裝溺水。
小叔子,你的嫂子我不會水都跳下來救你,不顧自身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