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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芮姐沒因為他受到傷害就好。
店外不遠有棵老槐樹,光禿禿的,陳子輕去樹下的椅子上曬太陽,管家寸步不離地守著他。
管家人老心不老,反應思維敏捷度上也不差,他突然朝前面深巷看了眼,凝了凝神,不動聲色地叫保鏢們過去看看。
保鏢們持槍前去,那裡沒什麼人,只有幾個帶血的紙團,看出血量,可能是利刃割開皮肉流出來的,血跡里還有其他液體,近似是眼淚。他們並沒有不當回事,當天就匯報給了鄭秘書。
鄭秘倒是沒火急火燎地當即去告訴上司,他下班時才說,上司沒表態,顯然是在等什麼風來。
見風行事。
風若不來,就繼續放置,連同其他人一起。
商晉拓年二十九晚上才回國,他去洗澡,驅散掉身上的寒意和疲勞,躺在床上人旁邊,吹乾頭髮的腦袋埋進一塊脖頸,手放在一塊柔軟上面,很快就陷入沉睡。
三十清早,陳子輕被一道難以抵抗的目光從被窩裡刨起來,他睡眼惺忪:「有活動啊?」
商晉拓端著冰咖啡喝,寬肩長腿撐起鐵灰色家居服:「祭祖。」
陳子輕一聽就麻利兒地掀開被子下床,他穿上拖鞋說:「幾點啊,趕不趕,要是趕,那我就不吃早飯了,我刷個牙洗個臉就出發。」
「時間充裕。」商晉拓在他經過自己身前時,將人後領拎住。
陳子輕抓著頭髮滿臉茫然。
拎他後領的手挑開衣料,進到他領子裡,在他後脖子的一塊皮上摩挲,他手軟腳軟:「祭祖是一件很嚴肅的事……」
商晉拓指間動作不停:「嗯。」
也不知是不是在聽,聽進去了幾個字。
陳子輕咽口水:「我覺得我們不能遲到,但是你吧,你通常沒幾小時根本就……」
話沒說完,男人就彎腰低頭,他被投下來的陰影圈在原地,冰冷苦澀的咖啡味道攏住了他。
商晉拓在他耳邊說:「我早上不碰你。」
你放屁!
陳子輕沒把這三個字說出來,卻都寫在眼裡,展開在臉上。
「除非是還沒睡醒,不由我做主。」商晉拓喝掉剩下的咖啡,揉了揉他亂糟糟的頭髮,轉身離去。
他傻楞了好一會,咕噥著去洗漱。
「有沒有睡醒,不都是你自己說了算,還不由你做主,哼,你當我不知道啊。」
陳子輕下樓的時候,視野里晃過一個黑影,他呆了呆才反應過來,興沖沖地跑過去:「阿旺?!」
還真是那時在高爾夫球場遇到的黑狗。
陳子輕很是驚喜,他半蹲著去摸黑狗滑溜溜的背毛:「你怎麼在這兒啊?」
管家在他身後說道:「今早運過來的。」
「這樣啊。」陳子輕湊近抱住黑狗的腦袋,埋進它毛髮里蹭了蹭,「洗澡了啊,香香的。」
他不知道為什麼,第一次見這黑狗就覺得親切,第二次見直接當是家人,生死擔當的夥伴。
會不會是……
某個任務世界的狗數據跟過來的啊?
陳子輕想到這,提著心等他的猜測相關被系統清零,他等了等,一切正常,現在都不禁止了,任由他亂想觸碰規則了嗎?或許是最後一個任務的原因也說不定。
黑狗搖著尾巴低低地叫了聲,陳子輕往褲袋裡摸:「你等我,我給你丟個……」
聲音戛然而止。
丟什麼啊,兜里什麼都沒有,難不成還能有個球啊?
陳子輕把手從褲袋裡拿出來,若無其事地逗黑狗玩,食指輕輕地順著它額間的白毛撫摸。
管家提醒玩狗玩起勁了的年輕人去餐廳,說是大少爺在等。
「讓他先吃唄。」陳子輕隨口就說,「他又不是小孩子,還要人喂,你說是吧,阿旺。」
管家:「……」
上午九點,商家的墓園肅靜寒冷。
陳子輕裹著圍巾手插在兜里,安安靜靜地站在商晉拓旁邊,和他並肩而立。
商家來人有不少,他們都滿面嚴肅,無人交談。
墓園還有一批僧人在誦經。
陳子輕的嘴唇悄無聲息地動了動,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他念出了經文。
商晉拓卻捕捉到了,他微闔眼,想到了保險柜里的那串佛珠,兩片色澤冷淡的唇輕抿。
僧人們的誦經聲漸漸提高,勾勒出了一片無形也有形的佛光。
商晉拓作為家主,以往是他帶頭上香,這次他點燃一炷香,沒插進大香爐里,而是遞給了他的太太。
這個被他做的十分隨意的動作,飽含的深意和信號都極其強烈,且隆重。
後方的商家眾人目睹這一幕,全都沒有露出震驚詫異的表情跟眼神,他們眼觀鼻鼻觀心,那不是被馴化失去主觀意識的騾馬,他們是跟隨雄獅征服山河的將士。
但不包括商少陵,他在想,他哥越發像是墜入愛河,色令智昏,晚節不保。
陳子輕認真地接過香,兩手捧著,等商晉拓重新點燃一炷香,就和他一起上香,祭拜祖宗先輩。
一陣風吹過,風裡有不嗆人的焚香味,商家人在他們身後陸續上香。
陳子輕拉起圍巾蓋掉一個噴嚏。
上過香的商少陵走到他身後,一言不發地站著,就像是他腳邊拉出來的影子。
不出兩秒,那影子就被甩開,商晉拓擁著他上了車。他透過車窗,發現商少陵往他這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