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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只能閉上雙眼,逼迫自己收回亂放的精力,全部集中在一點上面。
不多時,宗懷棠滿意地笑了笑:「確實是有了。」
陳子輕推他肩膀:「現在我可以下來了吧。」
宗懷棠頓了頓,他掀起眼皮,露出不知何時變得濕紅的雙眼:「你能原諒我了嗎?」
陳子輕看男人唇角破裂流下來的血絲,如果他說不,對方極大可能會再抓著他的手扇自己,到現在他的手還是火辣辣的疼。
可要是原諒吧……
得從頭開始算,一時半會算不完,真算起來,又覺得沒什麼必要了。
陳子輕為了不回答,又不刺激到宗懷棠,只能轉移話題,而且是能成功壓住宗懷棠這股瘋勁的話題,他說:「我的脖子讓你咬出血了。」
宗懷棠果然被引走了注意力:「我去拿毛巾給你敷一敷。」
陳子輕以為自己終於能下來了,結果宗懷棠抱著他站起來,抱著他去洗臉架那裡,抱著他舀水到臉盆里。
全程抱著,全程用一隻手托著他。
神經病。
陳子輕不掙扎了,他累了,任由宗懷棠把他當衣服上的一片毛絮,走哪抱哪。
宗懷棠吹吹陳子輕脖子上的那塊咬痕,欲要說什麼,發現他在看自己,一下就愣住了。
幾秒後就把盆里的毛巾擠擠,放到他手上:「我臉腫得厲害,你給我敷。」
陳子輕沒反應。
宗懷棠低頭湊近他,微熱的氣息落在他被親紅的嘴上:「你不給我敷,你看什麼,我以為你心疼壞了。」
陳子輕說:「我第一次扇一個人耳光。」
宗懷棠舔掉唇邊的血跡,懶聲笑道:「不巧,我第一次被人扇耳光,第一次抓著別人的手扇自己耳光,我們這算不算緣分。」
他自問自答,握住陳子輕的手包在掌中,力道控制不住地加重:「算吧,所以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陳子輕被握得有點疼,想把手抽出來,卻不行。他轉過頭,視線對上了牆面那些有了生命的字跡,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依舊感到驚悚。
任務的答案里為什麼有宗懷棠呢,因為整個時空都是通過他這個橋樑建起來的,包括安排鍾明跟兩個師弟的鬼魂進入拉電線的循環軌跡,不斷重現那一幕幕。
從某個層面來說,他是所有鬼魂的載體,他就是他們,所以他是參與進去了的。
就算後期那三人有了自主意識,依然不能抹除宗懷棠這個執筆人的存在。
陳子輕垂眼看緊緊攏在一起的手:「宗懷棠,你給我過什麼提示,隨便說一點。」
「名單上一模一樣的字跡。」
「你說都是瘦金體!」陳子輕的胸口劇烈起伏,「我也懷疑怎麼會是一樣的字跡,所以就是你寫的。」他整個人像泄了氣的氣球,蔫蔫地說,「我就不該信你。」
宗懷棠眉間溢著愧疚:「我送你的字典,你有沒有看?」
陳子輕一怔:「沒有。」
宗懷棠給了他一個「我就知道你沒看」的眼神。
「字典的一些注釋里有我寫的字謎,你多注意就能發現線索。」
陳子輕的嘴角抽搐,字謎?以他的智商再結合 「是不是該離開了,要不再等等」的糾結心態,他看了字典也不太可能猜得出來。
宗懷棠到底是想讓他知道,還是不想……
陳子輕的眼尾一顫,他突兀地說:「宗懷棠,你知道我不是向寧。」
肯定的語氣。
宗懷棠神態淡然:「對,你是輕輕,你來自未來,那個有無線網,有高樓大廈的時代,你說了。」
陳子輕的眼尾顫得更厲害,所以我總是在你面前執著於查清那場事故,執著於電線為什麼會被拉斷,以及哪個鬼魂下的手這些事,你是不是很容易就能想到我因為什麼而來,得到了答案就會走。於是這個時空的你跟那個時空的你都在掙扎,都不受控制呢……
算了,不揣測了,現在想有什麼用呢。
「算了。」陳子輕在心裡喃喃,即便真的是他想的那個走向,宗懷棠也不是有意的吧,為了留住他就欺騙他之類。
不然也就不會給他提示了。
宗懷棠彎下腰,高腫的臉蹭進他手心,語氣挺平和地問:「我醒來沒有看到你,你去哪了?」
陳子輕含糊:「出去逛了逛。」
「下次再想逛要告訴我,我帶你逛。」宗懷棠在他手心裡悶笑了聲,直起腰親他,「以後別亂跑了,你讓道士給抓了,我怎麼辦。」
陳子輕躲不開,讓他親了一臉:「都是你的口水。」
「好了才多久,這就開始嫌了。」宗懷棠一副失落至極沮喪至極的模樣,仿佛下一秒就要說「不過了」。
「是你總親,我的臉皮都要被你親爛了。」陳子輕在宗懷棠腿上調個邊,他把桌上的臉盆搬過來,冷不防地發現了什麼,見鬼似的後仰頭撞上宗懷棠,又慢慢湊到盆邊,往盆里看。
真的沒看花眼,水裡倒映著的,是他自己的臉。
嚇死了。
沒想到有一天見到自己的臉會嚇得心臟驟停。
所以他現在不是鬼魂,是靈魂。
是陳子輕。
他頂著這張臉,宗懷棠竟然都不奇怪,不會是只有他自己能看得見自己的真實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