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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戲謔:「婚禮當天的頭條我給你準備好了,商二公子的太太和他多年前撿過的紙巾主人徐小少爺像複製黏貼,論痴情的程度和找替身的用心,整個朴城,商二公子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商少陵面不改色地朝著車子方向走。
沈不渝兩手插在西褲口袋裡,不緊不慢地拋出一枚重磅炸彈:「你偷撿他用過的紙巾私藏這件事,我跟斂之說過,沒點你的名字,用的是一個朋友。」
商少陵打開車門的動作滯住,從後方可以看出他耳根發紅,他放在車把手上的指骨發燙,羞澀而緊張,純情萬分。
沈不渝鄙夷地看著所謂的痴漢偷窺狂,連他一個不正經的人都覺得變態:「斂之說,啊,不會吧,好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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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中的陳子輕感覺有雙眼睛在看自己,那眼神讓他不舒服,形容不出來,好似被什麼陰膩的東西黏上,去撕扯的時候非但撕不下來,還沾一手惡臭的粘液。
陳子輕就這麼醒了過來。
房裡光線昏暗,床簾拉得嚴實,窗邊靜靜坐著一道身影,那輪廓黑漆漆的,氣場陰沉又強大。
陳子輕沒來由地嗓子抽緊,他小幅度地動了動乾燥的嘴唇:「你……」
僅僅是發出一個模糊細小的音節,就驚動到了窗邊的人。
商少陵微微側過頭,看不清長相和神情,他指間捏著剛被他扣動的打火機,竄出來的火苗之下能看到一支沒點燃的香菸在他唇齒之間,朦朧的鼻樑線條可見優越。
陳子輕怔了怔,這一幕不知怎麼讓他心頭一顫,他連呼吸都放輕,接著就神志不清地下了床,頭重腳輕地走過去,拉住男人的衣角:「你別吃煙。」
商少陵愣了愣,他拿下含在唇間的那支香菸。
菸蒂上並沒有牙齒撕咬過的痕跡。
陳子輕的頭腦忽然就清明了一點,他正要返回床上,冷不丁地聞到了除消毒水,薰香以外的味道,是血腥。
他去開燈,視野徹底明亮起來,商少陵的年輕輪廓清晰可見,包括他的現狀。
額頭撞破了一塊,輕微結痂,額發凌亂地散落著,臉孔白得沒一絲血色,周身隱約縈繞著一股子濕淋淋的氣息——明明渾身上下沒濕,卻仿佛經歷過一場溺亡邊緣的垂死掙扎。
人回來了,魂落在了外面,瞳孔都不怎麼聚焦,整個人顯得空。
陳子輕第一反應是,這人不會是中邪了吧,我看看……
等等,我看什麼?
我哪看得出來一個人中沒中邪。
下一刻,他的心裡就冒出了答案——看印堂,看身上有沒有陰氣。
陳子輕反射性地朝商少陵投去打量查看的視線,沒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要不,拿張符驗一驗?
符在哪?什麼符?我沒有啊。
難不成我念個芝麻開門媽咪媽咪哄的咒語,就會出現一個隨身空間?
多玄乎啊。
他竭力把此時的自己應付不來的邪門想法撥開,定定神:「商醫生,你沒事吧?」
商少陵將打火機的蓋帽撥上,喉嚨像被粗糙砂紙磨過,啞啞的,泛著鐵鏽味:「沒事。」
陳子輕退到床前坐下來,撈過被子把一陣陣發冷的身體裹住:「那你怎麼受傷了?」
商少陵看他,語調雲淡風輕:「開車回來的時候沒留神,撞到了樹上。」
陳子輕被他看著,擰了下眉毛,隨意地叮囑了句:「注意安全,最好別疲勞駕駛。」
商少陵笑了笑:「是我想快點回家,快點見到你。」
這話聽著深情,容易讓被對待的人面紅耳赤心生漣漪,眼前的青年卻無動於衷,絲毫不被蠱惑。
商少陵笑容不但沒減輕,反而加重:「讓子輕擔心了。」
陳子輕沒再說話。
商少陵也沒,他比以往要沉默,也看著疲憊,可能是昨晚通宵做手術的原因,精力不在線。他把玩手上那支香菸,始終沒點,沒什麼菸癮的樣子。
陳子輕看得都想叫他拿給自己,點了抽上幾口。
哎,手機壞了,還得買部手機,怎麼也要花出去一千塊,等感冒好了再去買吧,反正也沒什麼人要聯繫。
今天的復建還做嗎,不做了吧,待會兒吃點東西就上床接著睡。
陳子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忽略掉了房裡還有個人。
商少陵突然開口:「子輕,你還睡嗎?」
「不睡了。」陳子輕拿了一套乾淨的睡衣去洗澡,身後綴著道目光,商少陵人沒跟進來,視線進來了,他反手就把衛生間的門關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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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沒在衛生間待多久,他隨便沖了沖,把身上的汗液衝掉,有些虛脫地扶著牆出來,頭髮都是濕的。
商少陵要給他吹頭髮,他拒絕了幾次,沒用。
吹風機的聲音持續了一段時間,商少陵拔掉插頭,湊近看昏昏入睡的人,不知在想什麼。
「子輕,我頭上的傷還沒處理,你給我上藥好不好。」
陳子輕眼皮沉沉的:「我不會。」
商少陵很有耐心:「沒關係,我教你。」
陳子輕嫌煩地把臉歪到另一邊,頭髮被壓住了,他又坐起來搞已經幹了的頭髮,胡亂搞了搞說:「那你完全可以自己弄。」
商少陵的眼眸垂下來,天生濃密且長的睫毛蓋住眼睛,在眼下投出脆弱的扇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