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1頁
兩大護法頓時噤聲。
「店主那邊我會想辦法,你們馬上給我回寺里。」陳子輕雙手捂臉,用不知何時汗濕的手心蹭幾下。
「小師叔,這下著大雨,我們怎麼回啊。」長明吸鼻子。
與燈用僧袍的袖子擦眼淚,抽抽噎噎:「我們可以去小師叔的住處嗎,就一晚,明天我們就走。」
陳子輕說:「我住在鬼樓,你們確定要去?」
兩個護法齊齊搖頭,他們不去,他們怕鬼。小師叔理應比他們更怕才對……
陳子輕把棒球帽戴回頭上,遮住讓雨絲吹涼了的頭頂心:「雨下午會停,今晚你們在樹林公園或者橋洞底下打坐。」
「我們沒帶修行的東西。」長明說。
陳子輕的語氣隱隱生出了不耐煩的跡象:「那就找個旅館住。」
與燈:「沒錢。」
長明把他的兩字擴充了一下:「小師叔,我們下山只帶了一點錢,都花光了。」
「師父讓你們護送我入世,你們倒好,趁機出來玩。」陳子輕挨個瞪他們,「頭伸過來。」
等兩顆鋥亮的腦袋伸到他眼皮底下,他一人給一下。
之後就從口袋裡掏出兩張一百,給他們一人一張:「省著點,這是你們小師叔的家當。」
「走吧。」陳子輕對傻愣愣的兩個和尚說,「走!」
再不走,他就要打人了,神經末梢已經在抖,怎麼都平不下來,必須儘快遠離讓他惱火的存在。
陳子輕趕走兩護法,他整了整帽檐,返回警局和店主交談。
人活一世,離不開生和死。
如果有親人離世,就想著求親人保佑,要是親人都在世,那就求祖宗。
陳子輕周身是有佛性的,他從店主嘴裡問出對方有個年邁的老母,快不行了。這買賣就有了著陸點。
店主帶陳子輕回去,給老母念經,賠償款就不用付了。
陳子輕坐上店主的車,在心裡問:「2哥,老人臨終,我念什麼經合適呢?」
系統:「念南無阿彌陀佛。」
陳子輕似懂非懂,就是引導老人念佛,讓她不要對塵世過於牽掛,安安心心地走的意思吧。
【家人也儘量別痛苦地哭喊,那會讓彌留之際的老人有下墮,入三惡道的可能。】
【送行的親屬最好是一起虔誠地念佛,送臨終之人去佛國。】
陳子輕點點頭,我明白的。
.
雨成瓢潑,長明坐在公交站台:「小師叔變了,他打我們的頭,還給我們錢。」
與燈的想法和他一樣,他們住旅館要錢是在試探。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說:「而且他還能住鬼樓。」
說完就同時沉默。
小師父身上有很重的藥酒味,受傷了。才入世就受傷,是個不咋好的開頭。
公交來了一輛,走了一輛,這麼個功夫,與燈就按捺不住:「是去找大師兄說小師叔的變化,還是回寺里找師傅?」
沒等長明開口,與燈便自說自話:「大師兄在京城,要去就得坐高鐵,現在他的車是加長版那什麼卡宴保時捷。」
長明沉吟:「林肯好像。」
與燈一錘定音:「那去找大師兄,票錢我們化緣看看。」
長明有顧慮:「可師父非常不喜歡大師兄,都不准我們提,我們去找他,要是讓師父知道了……」
與燈不以為意:「你不說我不說,我們讓大師兄替我們瞞著,師父老人家遠在寺里,他怎麼會知道。」
「你忘了嗎,師父在卜算天機上可是這個。」長明豎大拇指。
與燈蔫了:「那還是回寺里吧。」
他站起身活動手腳:「反正我不怕面對師父,也不怕面對佛祖的審視,我就只吃了一根澱粉腸。」
長明抖了抖僧袍袖口:「誰不是啊。」
這雨到中午不一定能停,倆和尚冒雨去對面化緣。
國內好多寺廟都套上了商業的模式,成了集團。四明寺還沒企業化。
大師兄想讓師父把思明寺放在邱氏旗下,也就是他老婆的家族。
師父不同意。
大師兄讓小師叔做說客,被師父狠狠教訓了一頓,兩人鬧掰了,自那以後,大師兄再也沒回過寺里。他還俗做邱家的上門女婿,老婆死了,他跟女兒在豪門享受榮華富貴。
整個四明寺,只有師父跟小師叔沒跟上時代。
師叔會跟上的。
這是時代的必然發展,是大勢所趨。
.
陳子輕在燒烤店的店主家裡吃了午飯,費勁巴拉地回絕了那家人送的禮品和錢,他路過一個賣核桃的攤子,挑了一對。
岳起沉那手不盤點東西可惜。
等他把核桃盤得像玉了,我就問他可不可以送給我,他不送就算了。
萬一願意送呢。
陳子輕揣著兩個核桃回鬼樓的時候,雨已經停了。他沒留意小區對面停著的那輛黑車。
車裡,林疵拍拍懷裡少年:「看到那小和尚了嗎,去問他的法號。」
少年沒問原因,他乖巧地打開車門下車,朝著一身運動衣的俊俏小帥哥走去。
陳子輕被不認識的人叫住,他眼神詢問。
「你是和尚嗎?」少年問。
陳子輕:「我不是。」
少年把他的棒球帽揭了:「你不是說你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