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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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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雲回來這個小插曲,沖淡了研究生的死帶給陳子輕的不適跟悚然。
陳子輕勉強把碗裡的飯菜吃完。
梁雲不聲不響地來一句:「嫂子,我想把工作辭了回來。」
陳子輕驚訝地看著她,蹙眉道:「別這樣,不然你哥心裡會不好受。」
梁雲扒了一口飯混著菜到嘴裡,沒什麼職場精英范兒,她嚼著咽下去說:「你一個人照顧我哥會很辛苦,有我在,能幫你分擔點。」
「沒事兒。」陳子輕說,「很多時候他只要我,別人在也沒用。」
梁雲找不到反駁點。
的確如此,她哥痛狠了,這種現象會更嚴重,恨不得把自己塞進嫂子的身體裡,就此長眠。
梁雲用筷子拌了拌飯菜:「那我這次待幾天,下個月再回來。」
「你請一天假扣四百,到月底工資還能剩多少。」陳子輕突發奇想,「乾脆我給你發工資吧,我跟你哥沒兒沒女,等我們走了,除去安排好的每年捐給慈善機構的錢,剩下的都是你的。」
梁云:「……」
「嫂子,你怎麼說這麼晦氣的話。」梁雲板起臉,「你快呸三下。」
陳子輕看她板著臉的樣子,有點愣,像二嬸了。
到底是親生的,再怎麼隔代遺傳,不還是母女嗎,哪能一點都不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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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雲走後,王建華來了下廟村,他也是待天把走,過段時間再來。
還有跟著梁津川打江山的那群核心成員。陳子輕都不用買水果,吃完了就有新的。
外來的喜歡鄉村生活,覺得哪都好。
村裡的大路鋪上石子,小路沒有,有的家裡就把自家門前那塊地方灑了層沙子,別家還是土路,下個雨稀巴爛,天晴曬幾天還坑坑窪窪。
陳子輕為了梁津川能好走點,就去跟村長提議修水泥路。
村長說經費是個問題。
陳子輕見村長佝僂著的背上有條蜈蚣,他隨手捏住,丟地上:「我負責就好了。」
「怎麼還能你出錢。」村長不認同,「這回得讓大傢伙都拿點,我看哪個有那臉一分錢不拿。」
村長下了狠功夫,家家戶戶全掏了腰包。
梁雲的那份直接打到了村長的卡上,多的是就放著,以後集體再有個什麼事用。
……
路更好了,梁津川的身體也好像更好了。
陳子輕在石榴樹底下,指揮他鉤石榴:「左邊那個可大了,對對對,就是它,快鉤下來,我待會第一個吃它。」
梁津川把那顆石榴鉤下來:「有個蟲洞,不能吃。」
陳子輕誇張地說:「喔唷,梁先生富貴了啊,石榴讓蟲子造了個小窩就不吃了啊。」
梁津川面部輕抽。
「大哥今兒試探我了。」陳子輕順著石榴上的蟲洞摳進去,「他懷疑你生了病。」
見梁津川沒有表態,陳子輕就問他:「要說嗎,讓大傢伙知道。」
梁津川鉤下第二顆石榴,這次是好的,沒有蟲洞,他丟進愛人的懷裡:「怎麼讓你少點人情世故,就怎麼來。」
陳子輕「噢」了一聲:「我先不吃石榴了。」
他放下石榴,抓著輪椅扶手湊近梁津川:「我先親親你。」
梁津川把他撈到腿上,拍了拍他的屁股,用他喜歡的手抓揉起一塊,緩慢而投入地和他親在了一起。
吻都是苦澀的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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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後,一天深夜,梁津川突然心口發堵氣息困難,他撐在床沿咳血。
大概是復發了。
梁津川擦掉唇邊的血跡,等待他的就是擴散到全身,器官衰竭,陰陽相隔。
屋裡寂靜沒有響動,梁津川摩挲無名指上的婚戒,身後睡著他的愛人,被窩裡還是暖的。
早上霧蒙蒙的,梁津川從衣櫃裡翻出愛人給他買的第一身西裝,他穿上襯衫跟馬甲,打上領帶,扣袖扣,別上領帶夾,再是穿上西褲,系皮帶。
彎腰親了親愛人熟睡的眉眼。
隨後穿上西裝外套,拿上大衣,他打開門,用手擋著寒風點了一根煙,喉頭充斥血腥,孤身走進大霧裡。
像狗一樣,快死了的時候離開家,離開守了一輩子的主人,找個角落等待死亡。
大片濃霧把梁津川卷進去,將他吞沒,他痛苦地咳嗽著,尋思是放一把火把自己燒掉,還是綁塊石頭沉河底。
梁津川瘋癲地想著。
最後還是停住了往前走的腳步,他滿臉淚的回頭。
回家。
爬也要爬回家,死在愛人懷裡。
第188章 寡夫門前是非多
梁津川死在四十一歲那年春節。
也就是2021年。
梁津川死的時候蜷縮在陳子輕懷裡,他像生命輪迴到起點,安詳地闔著雙眼。
陳子輕緊緊拉著他的手,輕輕柔柔地吻在他微啟動想喊一聲「輕輕」的唇上,讓他最後一刻感受到的是自己的吻。
當梁津川停住呼吸的那一秒,這個世上就沒有他了。
梁津川三十一歲確診,活了十年,那是他能和命運,和天斗的極限,他盡力了。
迄今為止,陳子輕來到這個世界二十五年,他跟梁津川相識二十五年,相伴二十五年,相愛……二十三年。
如果人生是一場旅行,二十多個年頭代表的路段,足夠漫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