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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溫回暖,已經到了亂穿衣服的時候,大街上能看到還穿厚棉衣厚襖子的,也能看到穿毛衣的,穿單衣的,冷不冷熱不熱的只有自己知道。
陳子輕早上出門,晚上回來都穿外套,中午脫掉,張慕生把他當小孩養,連他穿幾件都要管。
晚上九點多,陳子輕跟張慕生開車從餐館回小區,他把車停在樓下,從后座拿了放保溫杯和零食的布袋遞給張慕生,關上車門的同時活動脖頸,眼睛不經意間瞅了瞅四周,
樓棟對面的長椅上坐著人,頭戴棒球帽,帽檐壓得低看不清面容,穿得挺厚實,他只隨意一瞥就收回視線,就沒叫上張慕生過去坐坐,和別的人一張椅子,哪有就他們兩個人舒坦自在。
陳子輕在餐館吃了晚飯的,回來又幹了份炒飯,他吃完就癱在沙發上看電視,綜藝節目,主持人哈哈哈,嘉賓哈哈哈,他也哈哈哈,偶爾張嘴會被張慕生餵一塊蘋果。
睡前,陳子輕趁著等張慕生洗澡的時間,端著他倒好的溫水去陽台喝,對面那長椅上還坐著個人,跟他下班回來時見到的是同一個。這麼晚了,那個人不回去睡覺,不知道坐那兒幹什麼,估計是有什麼心事。
陳子輕喝掉水,關了客廳的燈回房間。
深夜,陳子輕起來撒尿,鬼使神差地穿過客廳去了陽台,他向樓下望了望,路燈零零散散,小區沒個人影走動,那人依然坐在長椅上面,就連姿勢都沒變過。
陳子輕不知怎麼就感覺有點發毛,他開始不由自主地觀察那個人的衣著,髮型,體態。
按理說,他在樓上,又是這個時間點,光線昏暗,他觀察不到什麼東西,只會是一塊模糊的黑影,可他卻能憑著所見想到了一個人,他打開了窗戶向外探身。
夜風陣陣襲來,陳子輕隱約從風裡聞到了一縷香味,是他之前點過的招魂香。
他來不及細細琢磨,就站在原地給趙帆盡打電話。
趙帆盡白天在工地累成狗,沾枕頭就睡,相思病都沒功夫犯了,他給心上人設置了單獨的鈴聲,一響就爬起來接,嗓音還要裝逼地低柔磁性:「小遙,你怎麼這麼晚打給我?是不是你跟你丈夫吵架了離家出走,要我去接你?」
陳子輕沒心情扯閒篇:「你跟你哥說,我知道夏觀棋的行蹤。」
趙帆盡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嗯?」
陳子輕語氣嚴肅:「他現在就在我這兒,在我樓下。」
「我操,真去找你了?我就說他可能會去找你!」趙帆盡在正事上不掉鏈子,他立刻打給大哥。
趙一揚古怪地沉默了會:「你那心上人大半夜的跟你胡扯什麼。」
趙帆盡正色:「哥,他沒胡扯,你趕緊帶隊過去抓人,晚了抓不到了有你急的。」
「阿盡。」他哥叫他。
然後說了句讓他毛骨悚然的話。
——你知道你哥我這會兒人在哪嗎,我在嫌犯的屍體旁邊。
趙一揚說完就掛掉,讓人把地上那具屍體撞進屍袋裡,他問旁邊隊員要根煙點上,跟大傢伙說:「你們相信世上有鬼嗎?」
接著又微妙道:「也許還真有。」
隊員哈哈:「隊長,你沒事吧,講笑話讓兄弟們緩解疲勞?我跟你說真心沒必要,嫌犯雖然是個死的,但好歹是抓到了,案子也能結了,咱精神抖擻,哪會疲,今晚通宵都沒問題。」
「那今晚就通宵。」
趙一揚想起隨隊過來的法醫小蔣說死者面部呈現出來的狀態來看,初步鑑定是活埋致死,但他全身上下沒發現一點土,七竅跟十指都很乾淨。他擰了擰濃黑的眉峰,拍拍隊員肩膀:「屍體帶走,收隊。」
趙帆盡這頭猛扇自己,扇清醒了就趕緊給望北遙打過去,電話是通了,可那頭卻是一陣怪異的電流干擾聲,就像是有很多人在說話,亂糟糟的擰成了一團雜音,他汗流浹背,嗓子喊啞了的時候,才終於聽見一聲熟悉的人聲,伴隨著讓他差點喜極而泣的牢騷:「你打電話就打電話,打了怎么半天都不說話?」
趙帆盡喉嚨發乾,冷汗順著面頰滑落,下顎線緊了緊,他很想坦白,自己剛才一直在說。
「小遙,我接下來告訴你一個事,你一定要冷靜,還有你聽完就趕緊和你丈夫待一起。」趙帆盡沒多鋪墊,他沉沉地吸口氣,說,「那夏觀棋已經死了,我給我哥打電話的時候,他在帶隊收屍。」
「……」
陳子輕猛地再去看樓下,那把長椅上已經沒了夏觀棋的身影,他快速在心裡找三哥家屬,從蒼蠅櫃拿了幾張提前畫好的高級驅鬼符出來。
夏觀棋死後,怕是發現自己生前撞鬼是因為他,於是產生怨念,找上門了。
正想著,門外好像有雙眼睛。
陳子輕「唰」地看向緊閉的門,他大喊:「張慕生!」
張慕生從房裡出來,髮絲微亂,眼裡沒什麼睡意,他走到表情不對勁炸開了毛的老婆身邊,摸了摸愛人單薄而緊繃的背部。
陳子輕捏著兜里的符,小聲叮囑:「待會兒無論你看到什麼,都別怕啊。」
話落,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張慕生身上煞氣重,厲鬼倒是有近身的可能,一般小鬼哪敢。
張慕生轉身就走。
陳子輕眼睛還戒備地關注大門,餘光朝他瞟了眼,急道:「你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