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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寡夫門前坐不得了一樣。
原先他明明很熱情好客,誰坐他門前,他都會送點吃的喝的,嘮上兩句。
寡夫的改變是肉眼可見的,不知是什麼風向,總之是把不少人的心給鉤起來了。
偏又是個貞潔烈婦,終身不會再嫁,一心只想著把小叔子帶大成人,照顧他到老。
大概要等到小叔子不在了,才會嫁人。
那個小殘廢好對付,可寡夫是個嫁過人的,不划算。
更怕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自個一通忙活進勞改,俏寡夫便宜了別人。
於是有這心思的都在觀望,都想做黃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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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砰砰敲棒槌砸衣服,他把衣服抓起來,在滑溜的石板上搓了搓,丟水裡洗洗,擰乾放進盆里,端著上岸。
真是夠了,幾個裝模做樣洗衣服的老爺們一件褂子干搓半天,都要給搓破爛了。他們頭頂的怨氣齊刷刷地上漲,看得陳子輕心煩氣躁,索性加快腳步走人。
陳子輕回去的路上想著事情,梁津川身上那麼疤,他脫個衣服就能看見,一看見就要加深過去受到的殘害和羞辱。
這怎麼行。
陳子輕打算買祛疤的藥膏。
可是,他手上哪來的稀奇古怪的藥膏啊。
要是他偷摸給梁津川塗,那也要脫衣服吧,穿著衣服怎麼塗。況且就算他塗藥期間沒出錯一切順利,梁津川發現自己的疤沒了,不可能不引起懷疑。
陳子輕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到家裡,他曬衣服的時候,聽見小棚子裡有響聲。
梁津川早上洗澡,摔了。
陳子輕連忙小跑過去:「津川,你怎麼樣,要不要我幫你?」
棚子裡很靜。
陳子輕怕人摔暈了,提著氣靠近。
裡頭徒然傳出壓抑至極,帶著些許輕顫的吼聲:「滾出去。」
陳子輕把邁進去的半隻腳拿走:「那我接著去曬衣服,你有什麼困難就喊我。」
外面那串腳步聲很快就走遠了,梁津川趴在地上。
一個至親都不在了的殘廢,活著幹什麼。
梁津川吃力地撐著輪椅爬上去,他舔掉唇上混著泥土的鐵鏽味道,脖子上青筋鼓動,面頰跟唇色都是蒼白一片。
平息了一陣,梁津川轉著輪椅出了棚子。
日頭升上來了一點,院子裡的死物活物都籠罩在晨光里。
陳子輕牽著竹竿下的衣服抖動,水珠亂蹦,他偷偷看向輪椅上的男孩子。
用雙手當腿,袖筒里那兩條手臂一定是使用過度,酸脹得厲害,肌肉痙攣不止。
沒有雙下肢的人得想辦法保持平衡,否則就會很容易跌倒。
陳子輕瞧見梁津川額頭的淤青,磕腫滲血的唇,他飛快撤回視線,繼續手上的活。
直到小屋的門掩上,陳子輕才進小棚子。
地上有明顯的挪動爬行痕跡。
陳子輕能想像到男孩子借住兩隻手的力量,慢慢地爬出石槽,挪到輪椅上,途中不小心摔倒在地。
狼狽不堪,無人可以呼救,無人可靠的痛苦絕望。
陳子輕在石槽上發現了一點血跡,梁津川的大腿磕破了嗎?
哎,石槽還是不夠。
梁津川又不准他在一旁幫忙,可別在哪回磕到頭了。
……
陳子輕半夜偷溜進小屋。
床上的男孩翻了個身,從平躺變成向裡面側臥。
陳子輕心驚肉跳呼吸都停了,他從來不知道對個人好這麼難。
這破背景,坑死他了。
陳子輕小心翼翼地靠近,鼻子抽動著聞了聞,血腥味在梁津川的膝蓋部位。
梁津川膝蓋的切口被硬皮厚繭子覆蓋,觸感很粗糙,這都能破皮流血,說明當時磕得很大力。他不太會處理傷口,大約是半結痂狀態。
陳子輕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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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津川一夜沒睡,他天快亮才昏昏沉沉地睡了不知多久,醒來天已大亮,屋後別家的雞在放聲叫喚。
院裡靜悄悄的。
梁津川以為只有他自己在家,他渾身皮肉略顯鬆弛地出去,見到了什麼,轉輪椅的動作微微一頓。
原本家裡每個屋子都有門檻,爹為了他好進出就給去掉了,只有院門口有個門檻。
爹說那是大門,要給逢年過節回來看看的祖宗,給親戚街坊走的,沒門檻不像話,只能讓他委屈點,有人陪著的時候再走大門,自己一個人想出去轉轉就走後門。
現在那個門檻也被敲掉了。
陳子輕滿頭大汗地朝梁津川招招手:「津川,你過來試試!」
梁津川轉輪椅的動作接上了,卻不是去的門口,而是去石榴樹那邊。
陳子輕笑著說:「以後你出門可以直接從院裡到大門口,不用走後門了,還有那個洗澡的棚子啊,我在裡面放了兩塊板,上門鋪著不要了的衣服……」
梁津川掀起眼皮,沒什麼波瀾地看他一眼,他默默地閉上了嘴巴,收起了笑容。
陳子輕撿起地上的錘子去雜物間,寧向致叫他注意點,千萬不要讓他的小叔子把他當做性啟蒙的對象。
說什麼十六歲正是對性有著本能好奇,產生幻想,會在身邊人里選個對象意淫的年紀。
陳子輕把寧向致凶了一頓,無視他頭頂變大的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