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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還沒怎麼著,劉主任就一巴掌扇在二徒弟後腦勺上:「別講渾話!」
「師傅,我這是事實啊,我們宿舍都知道的事。」孫成志被扇得誇張地鬼叫,眼白泛黃不太清明的眼斜斜看向陳子輕,「就你能溜達,其他的還躺著呢。」
陳子輕有些驚詫,只有他好了嗎?他藏起疑慮,面上不動聲色:「每個人的身體狀況都不同,我昨晚睡得很沉,今早醒來就渾身輕鬆了。」
「小向你是有福的。」劉主任看他的頭,看他的氣色,「去食堂吃早飯了嗎,沒有就跟小孫一道,你們都去吃點東西。」
陳子輕說:「小馬給我帶了粥,我就不去食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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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聊了幾句,陳子輕回到宿舍,他見馬強強站在走廊晾衣服,腳步提快了不少:「小馬,你把我的衣服都洗了啊?」
「誒,哥,你讀好詩歌回來啦,就幾件衣服,反正我閒著沒事。」馬強強從鐵通里拿出一條褲子,對著地面擠了擠水,抖抖搭到尼龍繩上。
陳子輕見到了兩塊枕頭巾,他指著其中一塊桃粉花朵的:「那塊枕頭巾不是你昨晚才換的嗎?」
馬強強「啊」了一聲:「還是有點汗味,我就一起搓了。」
陳子輕瞧瞧曬在護欄的墊被蓋被,尼龍繩上的床上用品跟衣物,它們散發著茉莉香,滴滴答答地滴著水。
一滴水飛滴到他頭上,他想起宗懷棠跟他說的事:「小馬,我以前打過你,你記恨我嗎?」
馬強強拍打被子的手停在半空,圓乎乎的眼睛一點點睜大。
陳子輕抿嘴:「記恨也是應該的。」
「沒有沒有沒有。」馬強強慌得不成樣,他甩動著雙腿抓耳撓腮,語無倫次地說,「我不恨的,哥,我謝你都來不及,我爹我媽讓我聽你的話,要我把你當榜樣,你就是我的榜樣,你打我是因為我懶惰不上進,你要是不管我才不會打我。」
陳子輕:「……」
認真的嗎?
陳子輕觀察馬強強,見他一臉忐忑不安急得要死,恨不得挖心證明的表情,似乎就是真心話。
「作為組裡的領導我有很多不足,在進行教育引導的工作中我用了錯誤的方法。」陳子輕後悔地說,「以前是我錯了。」
他厚著臉皮:「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馬強強眼神清澈泛著蠢,陳子輕解釋:「意思就是說,犯了錯能改過來,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馬強強懵懵懂懂。
陳子輕揉了揉他的頭髮。
「無論是什麼出發點,打人都是不對的。」陳子輕前言不搭後語,「我打過你幾次?」
馬強強呆呆看他。
陳子輕指了指自己的頭,挫敗地說:「我想不起來了,所以你跟我說說,好嗎。」
馬強強伸出一根手指:「一,一次,就一次。」
陳子輕不是很信這個數字,他沒刨根問底:「別人呢,有沒有也以為你好的名義打你?」
馬強強把頭搖成撥浪鼓。
陳子輕心想,這小圓球心裡是藏著事的,沒有不複雜的人,再簡單也是立體的,有多面。
「屍體拖去哪兒了。」陳子輕拎起鐵通把裡面的水倒掉,水流卷著地上的灰塵從他鞋底流過,往他身後淌,他站到乾淨的地方,踩出了泥印子。
馬強強說:「李科長帶人弄走了。」
陳子輕問道:「死狀是什麼樣?」
馬強強縮了縮脖子:「我沒有去看,我害怕。」
陳子輕也害怕:「那你問人了嗎?」
馬強強使勁搖頭:「哥,你好奇啊?」
「我不好奇。」陳子輕立刻否定,不過屍體還是要看一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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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點生活區的大部隊早就洗漱完了,樓下長排水龍頭前沒幾個人,廁所的水池也空著,陳子輕就沒下樓,他到廁所簡單洗漱了一下,讓馬強強去路口等鍾菇,自己去找宗懷棠,想讓對方跟他一道去停屍處。
107的宿舍門上掛了鎖。
陳子輕找人打聽107那兩位的去向,沒打聽出結果,反而聽到了一個別的事。
領導們都緊急去廠長那兒商議那個已逝同志的後續,他不是死在工作崗位上,於理不需要支付賠償金,於情應當給一些補助,好讓他的家屬能度過這個難關。
陳子輕一聽廠長在開會就想,宗懷棠不會又去裝他哥了吧?
不是沒可能。
陳子輕去了辦公區,他沿著原主的記憶奔向一間小會議廳。
裡面坐了八九個領導,手邊都放著一杯茶,李科長站在座位上說著什麼,一部分在低頭記錄,一部分聽他說。
這是高層領導會議,陳子輕等級不夠進不去,他在門外查看坐在會議桌上方的男人。
隔著距離聞不到味道。
不確定是宗懷棠,還是宗林喻。
男人驀然抬了下眼,深邃沉斂的目光對準門外的陳子輕,似有詢問。
陳子輕依舊分不清是雙胞胎里的哪一個,他拘謹地揮揮手,溜了,然後又從門邊探頭看李科長。
看了好一會都沒見李科長撓背,說明泡的藥水澡管用了。
陳子輕放下心來,李科長生命安危暫時沒問題了。不過……李科長昨天撓成那樣,今天就不癢了,也不知道是什麼藥,這麼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