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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少陵垂了垂眼眸:「所有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我的要求只有一條,不在這裡,子輕,我希望你能滿足我,體諒我。」
陳子輕明知故問:「沈先生說你只是拿我當徐小少爺的替身,這是真的嗎?」
商少陵的眸光不知落在哪:「我們先回家。」
陳子輕站著不動。
商少陵也不過去,那小小一個墓在他眼裡仿佛是洪水猛獸,能給他帶來極致的痛楚,他嗓音沙啞,似乎人在原地,洪水猛獸就已經傷到了他的肺腑,痛得他眼眶發紅,背部彎了下去。
「過來。」他不知祈求的是誰。
沈不渝咬著煙在一旁看戲,陳子輕忽然往他身後一站。
「商醫生,你不在這裡說,我就不跟你回去了,我晚上去沈先生家睡覺。」
第353章 替身
沈不渝唇邊的煙掉在了地上,星火擦著地面濺出細碎火花,風一吹就滅了,他沒意識到自己腰杆挺直,威風八面猶如一條被主人牽著的大型犬類。
「商少陵,其實該說的我都說了,你沒必要再說一遍。」
沈不渝不認為他是在挑撥離間,一個冒牌,還不值得讓他跟商少陵交鋒,他實話實說罷了。
「就是那麼回事。」沈不渝聳聳肩,後頸有濕熱的呼吸,他繃了繃臉,媽的,在這時候勾引他,在斂之的墓前。
沈不渝向後看,他壓低嗓音,森森地警告道:「別玩恃寵而驕的伎倆,玩不好就是個小丑。」
陳子輕更小聲:「我跟商醫生說話呢。」
潛台詞是,麻煩你別插嘴。
陳子輕的視線越過沈不渝黑沉的臉去看商少陵:「商醫生,你在不在這裡說啊?」
墓園周圍的樹木被風吹得沙沙響,氣溫比黃昏時分下降了不少,冷颼颼的,附近一座座墓碑都在旁觀。
商少陵的理性跟神智瀕臨瓦解,面色愈發蒼白:「你要我怎麼解釋,從什麼地方開始解釋?」
陳子輕抱著胳膊還在身前搓搓,他沒踮腳,就從沈不渝的肩旁探頭,直直看向立在原地的商少陵:「那我問你,就你朋友,沈先生啊,他說的替身這回事,我能不能當真?」
商少陵整片後心一陣陣泛冷發潮,他深呼吸,嘶啞的聲調里隱隱有幾分往常的溫柔:「斂之是我的初戀,他身邊有不少優秀的人,注意不到我,是我單方面的愛慕他。」
「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和他告白,在哪裡告白,他就離開了,他在我對他的情感最濃時離開,我遇見你那天,剛好是他走後的第七天。」
商少陵指尖蜷縮,他不知陷入哪段回憶中,面容慘澹苦悲,眉間攏出很深的陰影:「我承認,我對你,始於你這張像斂之的臉。」
陳子輕瞭然地「哦」了聲:「然後呢?」
商少陵彎著的背部慢慢直起來,昏暗夜色蒙住他模糊不清的五官,他再次祈求,已經到了低聲下氣的地步:「你過來點,你到我身邊來,我再和你說剩下的部分。」
「別,」
他頓了頓,卑微道:「別站在我以外的人背後。」
儘管陳子輕知道這話不是沖他說的,商少陵神智錯亂,把他當徐小少爺了,但這一面的商少陵是陳子輕沒見過的,也沒想到過,他擰了下眉心,抬腳從沈不渝的身後往外走。
卻被沈不渝扯了回去。
力道太大,他站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尾骨發出鈍痛。
真服了。
陳子輕坐在地上,仰起臉,望著幾步之外獨自崩潰的商少陵,其實他肚子快餓扁了,只想趕緊吃點東西,熱乎的東西,他壓根就不想滾進狗血故事裡,領個路人甲乙丙的劇本。
「當初我看到你,以為是他回來了,所以我傾盡全力把你從死神手裡搶奪回來,讓你留在我身邊。」商少陵的眼眸依然沒抬起來,他呢喃著,宛如貼著耳朵說情話,「可是,隨著我們朝夕相處,我……」
沈不渝徒然吼道:「斂之在聽!」
商少陵的眼瞼痙攣不止,他這幾年從沒來墓園看過斂之,一次都沒有,哪怕是斂之的忌日。
他沒臉來。
當年他帶著悲傷和符踏進了斂之的靈堂,符是鎖魂的符。
見符不起效,他動了偷屍的念頭,他想把屍體偷走藏起來,讓斂陪著自己。
他也為這個瘋狂的念想付出了行動。
只是中途出了意外。
墓里根本就沒有斂之的骨灰,那是假的,被他掉包了,斂之的骨灰在他那。
本來是在的。
斂之的第二個忌日那晚,他把自己灌醉神志不清,將斂之的骨灰吃了……
商少陵的視野里,墓碑前好像站著個人,怨恨憎惡地看著他,他氣息猝然粗亂,眼神惶惶痛苦,眼眶紅得要滴出血來。
商少陵踉蹌幾步,閉上眼睛單膝下跪,手攥住心口那片布料脆弱地一聲聲喘著,他的身形晃了晃,往前栽到地上,額頭抵著地面往旁邊一倒,不動了。
陳子輕目瞪口呆,幹嘛呢,沈不渝暈完,商少陵暈,一個兩個的怎麼說暈就暈,身體這麼不中用的嗎!
他望向沈不渝,恍惚地說:「商醫生暈啦。」
沈不渝涼涼地笑:「我看是心裡有鬼。」
陳子輕抓抓頭髮,商少陵心裡有沒有鬼,為什麼在墓園那麼反常這事先不說,眼下他得離開這兒,晚上了,這地方到處陰森森的,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