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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風低,陳子輕臉上的稻草被吹得沙沙響,他悄悄拿開一些,認真地留意路線,以防自己回不來。
陳子輕在心裡唉聲嘆氣,縣裡的集場是真的大,人也是真的多,他陪二嬸逛了沒多久就撞上了這個禍事。
也不知道二嬸發現他不見了,找也找不到的時候,是個什麼心情。
陳子輕必須在天亮前趕回下廟村,因為他一大早就要挑水,那是他的日常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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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車一路顛到後半夜,速度漸漸慢下來。
陳子輕知道這是要到村里了,父子倆的對話中也讓他得以證實這個信息,他趕緊坐起來點查看四周。
確定好前面不遠的村子所在方位以後,陳子輕不敢再多待,他的帳戶里沒技能卡了,靠自己硬碰硬是對付不了父子倆的。
真被抓住用鏈子栓在床頭,他就完了。
登出時間沒到,他是離不開這個世界的,他會被栓成傻子。
陳子輕趁牛車過河的時機,一個翻身滾進河裡。
突如其來的巨大水聲驚動了父子倆,他們叫罵著下河逮人,卻沒逮到。
兩人站在河的淺水區,傻了眼。
年輕力壯的兒子抹著臉東張西望:「爹,人呢,我看著他下去,就立刻跟著下去了,怎麼沒找到他。」
老漢說不出話來。
當兒子的戰戰兢兢:「是不是貼畫書里的美人魚?」
「是吧,長那麼白,笑起來那麼甜那麼好看,不是美人魚是什麼。」
「美人魚進水裡就會長出尾巴,變成一條魚遊走,我們人類哪可能逮得到……」
老漢一板栗敲在兒子頭上:「你孬不孬!」
「我孬?我看是爹你孬,我說要和他睡覺,你不讓,非要等回家睡,現在好了,人沒沒。」
媳婦跑了,當兒子的不幹了,癱坐在河邊嚎啕大哭。
……
陳子輕靠一流的水性和專業的技術潛了一陣,安全了才出水面換氣,他游到河對岸,躺在草叢裡喘氣。
有滑溜的觸感爬上他小腿,他不敢動。
陳子輕不清楚那蛇是有毒的,還是沒毒的。按理說,水裡的蛇基本都是沒毒的,可萬一有個例外呢。
蛇從他小腿爬上來,小小的蛇頭對著她,沒張開嘴,嘶嘶吐著蛇信子。
好像是水蛇。
一人一蛇四目相視,都沒動作。
電光石火之間,陳子輕一把掐住蛇的七寸將其扔開,手腳並用地順著草叢上去,他乾咽著唾沫舔舔嘴,一路走一路滴水。
夏夜到處都是螢火蟲,風很大,涼爽卻不冰人,陳子輕找到牛車經過的路時,濕淋淋的一身已經幹了。
快要到縣裡的時候,陳子輕碰見了一支自行車小隊,黑燈瞎火的看不清人臉,為首的把腳踏板瞪得飛快。
陳子輕趕緊避開。
自行車小隊騎遠了,為首的那輛不知怎麼徒然回頭。
陳子輕發覺自行車直直地朝著他這邊騎過來,他睜大眼睛,這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窩?不會這麼慘的吧?陳子輕快速往旁邊的村子裡跑。
自行車倉促地摩擦土面帶出刺耳聲,塵土飛揚間,車上的男人一個腳剎,吼了一嗓子:「李南星!」
陳子輕跑走的身形停住,梁錚?
梁錚丟掉自行車沖向他,氣勢洶洶好似是來尋仇的,噴火的眼睛卻在他胳膊腿上掃動:「你上哪去了?」
陳子輕蔫噠噠的:「我讓人販子抓了。」
梁錚找一晚上跟個無頭蒼蠅似的亂轉,他一肚子火脾氣大死了,想著找到不知跑去哪玩的李南星就把人吊起來,拿竹條抽個三五十下。
這會兒,梁錚的想法變了,他該把人販子吊起來,竹條蘸辣椒油,抽個三五百下歇會再抽。
梁錚叉腰走動:「你二十多的人了,怎麼還能遭人販子?」
陳子輕走路走得腳底板疼,他把身體的重量從左邊換到右邊:「想擄我回去當媳婦。」
梁錚深喘了兩口氣,他擦了根火柴,借著火光仔細查看眼前人的全身上下和臉。
沒看出什麼皮外傷,一雙眼亮晶晶的,像裝著天上的星星。
星星眨眼了。
陳子輕呼一下把火柴吹滅。
梁錚面部漆黑,他將火柴丟掉,又劃拉一根,拿下別在耳朵上的香菸點燃。
自行車小隊的幾個朋友都是縣裡的,他們騎著車過來說:「阿錚,這就是你嫂子啊。」
梁錚吸著煙,心不在焉地跟他們道謝,讓他們先回去,過個天把請他們喝酒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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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陳子輕向梁錚說了事情經過。
梁錚二話不說就要帶陳子輕去縣裡的派出所報案。
「明兒白天好不好。」陳子輕商量著說。他現在要是去派出所,那他登記錄口供走流程都要時間。
可是天就快亮了。
梁錚還要逼逼什麼,陳子輕急躁地打斷:「快別說了,我得趕快回去。」
「你趕著投胎?」梁錚被他火燒眉毛的樣子給整懵了,送到嘴邊的香菸都忘了抽。
陳子輕搬出小叔子這個藉口:「我不放心津川一個人在家。」
梁錚要氣吐血:「全村都在找你,就那小子沒有,他好吃好睡拿你當個屁,你倒好,死裡逃生就惦記著他那個白眼狼。」
陳子輕替小叔子說話:「津川行動不方便,怎麼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