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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知之,你耍我。
遲簾上半身前傾,額頭重重撞上地面,他歪倒在一旁,手指脫力,被他掐出汗印的手機靜靜躺在他手上。
暗下去的屏幕亮了起來。
又是一個視頻,比上一個的時長要長一點,差不多一分鐘。
顧知之坐在餐館裡,他沒吃飯,兩隻眼睛呆呆地看著斜對面的人。
那人是個左撇子。
遲簾冷不丁地想起來,去年他帶顧知之回家的第一天,顧知之就是在他用左手吃麵之後,抓住了他的左手。
那是他們的第一個肢體接觸。
當時他還覺得顧知之沖他笑的樣子,和之前很不一樣。
顧知之發現他是左撇子,面都不吃了,只望著他吃,眼神直勾勾的。
原來那是在透過他看別的人。
現在是什麼情況,顧知之有個前任,是個他媽的左撇子,分了還念念不忘地找替身。
遲簾的臉上不見一絲表情:「騙子,顧知之是個騙子,他騙我。」
必須要顧知之給他解釋,跟他道歉,把他哄好。
不能算了。
憑什麼算了。
他要給顧知之打電話,他要揪出想置他於死地的王八蛋。
遲簾試圖起來,卻再次倒在地上,他眼前模糊,手握不住手機,青筋從他的脖子蔓延到額角。
他在拼命守住他跟顧知之的未來,什麼都不能讓他動搖意志。
只要顧知之跟著他走,其他都可以不重要,有他這麼帥這麼能幹的現任,誰會沒事去想犄角旮旯里的前任。
好在顧知之是認定了他的。
他從沒預想過顧知之離開他的可能。
預想過的。
年前他就感覺顧知之在抽離,從他們的感情,以及他的生活中抽離。
遲簾的眼裡沒有了生機,破裂的迷茫刺穿他的瞳孔,他的視線更見模糊,什麼也看不清了。
「顧……知……之……」
遲簾的聲音虛弱到發不出來,他一張臉死白,手腳痙攣不止,意識消失前的那條腦電波在癲狂地抖動。
——他要去找顧知之,做人要去找,做鬼也要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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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初六開學,陳子輕初五站在遲家門前,他進不去,遲家的大門驗證改掉了,他是陌生人員,靠近超過三秒就會發出警報。
很刺耳,他聽過了。
陳子輕背著書包,腳邊是個大編織袋,裡面是原主奶奶準備的臘肉香腸,全都在家裡切成了片,還有一大袋梅乾菜,自家晾曬的,很香很乾淨,原主奶奶其實還準備了菜籽油和土雞蛋,他帶不下。
陳子輕垂頭看手上提編織袋勒出的深紫條痕,怎麼辦,去找個賓館住嗎?只能先這樣了。
明天開學他就要去跟班主任詢問住校的事。
這都還好,他擔憂的是初二下午就斷了聯繫的遲簾,國外不知道是不是出了狀況。
因為遲簾說他可以在遲家住到高考結束,現在卻不讓他進去了。他望了望面前的大別墅,彎腰去拎編織袋。
左邊的別墅傳來門向兩邊打開的聲響,陳子輕下意識看去,謝浮出現在他視野里,身著黑色高領毛衣和同色長褲,給人一種瀟寂的味道。
然而謝浮一雙眼卻是又黑又亮,像吸食過亢奮劑,不太正常。
陳子輕拎起編織袋就要走,右邊的別墅也傳來開門聲,季易燃跟牧羊犬走出來,停在門口,一人一狗都朝他投來目光。
陰天,草木都披上了淒涼的皮,陳子輕冷得縮了縮脖子,他看看謝浮,看看季易燃,抿抿嘴問道:「遲簾讓我進去住,可是我不知道怎麼……」
謝浮兩隻手都在口袋裡沒拿出來,他徐徐地笑:「還能是為什麼,他爸媽刪掉了你地驗證信息。」
陳子輕點了點頭:「我也覺得是這樣。」
「你男朋友托我們照顧你,」謝浮說,「我家,季家,你選一個暫住,等你男朋友跟我們聯繫了再另做打算。」
陳子輕不想打擾,他跟遲簾的關係沒捂住,謝家已經知道謝浮是個掩護,他去了會很尷尬。
至於季易燃家,那就不是尷尬的事,季家給他一種從門前路過都發毛的感覺。
「不用了,我找個賓館就行。」陳子輕拒絕道。
謝浮聳聳肩:「老季,我們兩個,他誰都不選。」
季易燃和牧羊犬都低下了眼眸。
陳子輕才走了兩步,身後就響起謝母關切的喊聲:「小顧,你從家裡回來了啊,快進來,外面冷死了,快進來快進來!」
謝母看起來並不怪他糊弄過自己,依舊很和藹地對他。
「阿姨,我和遲簾……」陳子輕猶豫。
「哎呀,阿姨都知道了,我家謝浮說你們先分個兩年接受考驗,阿姨看好你們。」謝母熱情地走過來,拎住他編織袋另一頭,「怪沉的,兒子,來搭把手。」
謝浮沒動:「媽,你問人意見了嗎?或許別人根本不想我們幫。」
「那小顧,我跟我兒子幫你把袋子拎去我家?」謝母還真就跟個小輩商量。
陳子輕除了感謝還能說什麼。
謝浮去拎編織袋,他撩眼皮掃了眼發小:「老季,今天氣溫下降了不少,你帶著你的狗回去吧,別把狗凍感冒了。」
季易燃的氣息聲略有變化,牧羊犬試探地立起腿去謝家那邊叼男孩褲腿,查覺主人沒發出那個指令,它就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