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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瓊沉著地安慰道:「小師弟,你莫擔心,也莫緊張,不是什麼大事,皮外傷罷了。」
這時候的義莊大師姐又是平日裡最常見的模樣了,毫無怕鬼的蛛絲馬跡。
陳子輕在床前蹲下來,他只蹲了幾秒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管瓊聞聲挪到床邊,探頭凝神向下查看:「可有受傷?」
陳子輕抿抿嘴,氣道:「管我幹什麼啊,你都這樣了,還不管你自己!」
管瓊難得笑了一下。她在小師弟反應過來前轉移話題:「你去洗洗嘴,牙上有血。」
陳子輕這會兒才想起自己這張嘴咬過什麼,當時他沒多想,把人手指頭咬斷了,現在被管瓊一提醒就覺得牙很疼,他摸到疼得比較厲害的幾顆前牙,挨個推了推。
推動了……
陳子輕膽戰心驚,牙不會要掉吧?他伸舌抵了抵牙齒,咽了一口唾沫,後知後覺自己咽下去了不知多少門客的血液,不由得一陣惡寒。
哦,對了,門客還在井邊。
陳子輕腦子想,身體懶得動,此時他繃到極致的神經末梢一鬆懈,半點勁都提不起來,管瓊的後背能慢慢養,麻煩的是眼睛,就怕損傷到視力。
古時候沒手機不好聯繫上,也不知道邢剪那頭怎麼樣了,魏之恕有沒有活下來。
等會邢剪要是還沒回來,他就背管瓊去鄉里找大夫。
不行,現在就去,不等了。
陳子輕使用過度的手臂抖動著扶床爬起來,管瓊看出他的意圖,對他小幅度地搖了搖頭,他抓狂道:「耽誤下去,你的右眼可能會瞎。」
管瓊不慌不忙地拋出一句:「那就聽天由命。」
陳子輕乾瞪眼。
「你怎麼還不去洗嘴?」管瓊更在乎小師弟沾到的血水,他發瘋地咬住要摳她眼睛的手指,嘴邊叼著小半根指骨眼露茫然的畫面深刻進她腦海,她今生都忘不掉。
管瓊又催了一次,陳子輕唉聲嘆氣地去桶邊打水漱口洗嘴,他的胃部抽了抽,吞下乾嘔的衝動。
確定嘴裡沒腥味了,牙齒里沒塞牙的感覺了,陳子輕才把剩下的水潑到院子裡,轉身返回床邊:「大師姐,你喝不喝水?」
「不喝。」
陳子輕想到不久前的經歷就又開始冒冷汗,他在屋裡找了塊乾淨的布,撕開一些給管瓊的右眼來了個簡單的包紮:「你把鬼奎除了啊。」
管瓊語出驚人:「沒有除掉。」頓了頓,她道:「只是從哪來回哪去了。」後半句是管瓊的猜測,目前無從考證。
陳子輕愕然,從哪來回哪去嗎?
那是從哪來的……
管瓊的一縷髮絲垂在床沿,一滴水珠顫巍巍地從她發梢滴落。
陳子輕下意識接住,一捻。
管瓊的耳朵動了動,對發愣的小師弟道:「師傅回來了,你快去。」
「回來了嗎,我沒聽見啊。」陳子輕出去瞧了瞧,烏漆抹黑的一個人影都沒有,但管瓊不會騙他的,他在原地站了會,捕捉到了腳步聲。
師傅耳力驚人,大徒弟也不差啊。
陳子輕感慨了一下,迎上從西南方向靠近的腳步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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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裡有一點燈火在移動,邢剪一手提油燈,一手拎著二徒弟走在前面,曹秀才背著布袋,懷抱奄奄一息的黑狗落後幾步,他頭上有草,長衫上有土,十分狼狽,神魂都是散著的,顯然是受到過巨大的驚嚇。
邢剪忽地一停,下一刻就提速跑了起來,他越跑越快,小徒弟進了他的視野,和他以為的不一樣。
「昭兒!」
邢剪扔掉油燈跟二徒弟,朝他飛奔過去。
陳子輕的嘴洗過了,臉也洗了,衣服沒換,錢進血跡斑斑。他被邢剪一把抱起來,語速很快地解釋:「不是我的血,是門客的。」
邢剪這麼一會死了一回,他把小徒弟上下摸了個遍,手有點抖,聽完他所說,手抖得更厲害。
到底是一介凡夫俗子,難以算到一切。
邢剪弓著腰把小徒弟緊緊抱在懷裡,他在強烈的後怕中不斷啄吻小徒弟的頭髮。
陳子輕拍了拍邢剪的背部:「師傅,秀才在後頭看著呢。」
「老子不管。」邢剪的喉頭微哽。
陳子輕愣了下,把手伸進邢剪敞開的布袍里,隔著裡衣摟上他的腰:「那大師姐呢,她受傷了,我們要快點帶她去看大夫。」
邢剪的眉頭狠擰了起來,他鬆開小徒弟,抹著面部壓下激烈翻湧的情緒。
陳子輕看了眼傻掉的曹秀才,講了義莊後來發生的事。
曹秀才原本在想這對師徒怎麼怪怪的,他聽到好友所說,立刻就轉移了注意力,不敢置信地吸氣:「竟然有兩個鬼。」
陳子輕撿起油燈,驚覺魏之恕的頭上有片血跡,臉也被血污模糊了,他忙問道:「附身在我二師兄身上的鬼呢?」
曹秀才看一眼沒打算開口的邢師傅,答道:「被你師傅斬殺了。」
陳子輕鬆口氣:「義莊那個沒有被斬,」
邢剪重新提起昏迷的二徒弟,沉聲道:「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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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義莊,邢剪看過大徒弟的兩處傷,右眼上的他一時半會無法判斷程度,背上的他不方便處理,他讓翠兒醒來,叫她清理大徒弟的後背。
翠兒有點驚訝:「我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