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頁
她靠在門口的牆上,雙手抱臂:「剛才,在散會的時候,你給了我一個暗示,對吧?」
很小很小的一個暗示。
他說了一句:「但願我們現在在做的事情能夠引領人們歸還清醒的世界——這話從我口中說出來果然怪得很。」
「引領你歸還清醒的世界」,這句話是黃泉說出口很多次的一句,但是到現在為止,砂金都不應該知道這句話。
「除非你還進入過不一樣的夢境,而在那個夢境裡面,你確實選擇利用我的力量將自己送去同諧庇護之外的地方,向匹諾康尼的所有人,以及匹諾康尼之外的公司,宣揚了自己的『死亡』。」
在黃泉說完話的第一時間,砂金並未回答。
但是她並不在意智庫中一時間的寂靜,而是很有耐心地繼續等了下去。
一直等到在將近半分鐘後的:「果然,同諧編織的夢境對你的用處不算太大,那個夢境中的記憶你也仍然有所保留。」
黃泉搖搖頭:「不,關於那段記憶,我確實記不得太多了,只有一些比較零碎的碎片。我和歡愉沒有關係,祂完全沒有必要對我手下留情。」
當「歡愉」這個詞說出口的時候,砂金臉上是真的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你還說自己記得的不是太多?」
黃泉:「在家族還沒有發現我行走在虛無的命途之上的時候,我在夢境中,遇到了一個皮皮西人。祂給自己頭頂上的絨球戴上了個大笑著的面具,另外……因為我會經常忘記一些事情,所以我總是靠著感覺來判斷他人,我從祂身上感覺到的是非人、強大、極其混沌的善噁心,以及強烈的笑聲。」
都到這份上了,要是還有人不知道這是阿哈在搞鬼就奇了怪了——除非此人之前出生於和孤絕世界裴加納一樣的星球上,從來都沒有和外借溝通過信息,完全不知道有阿哈這樣一位歡愉星神的存在。
黃泉:「我知道祂應該也在夢境中——至少,祂的意志已經降臨到了夢境中,在讓霧青小姐升格成為歡愉令使之後,祂應該就不曾離開過匹諾康尼。」
雖然黃泉沒說,但是砂金此時聽著這段話,很難免地生出了一點感想,就像是對這段看起來非常正經的話的翻譯:
在霧青為了成為令使而把阿哈引進村之後,阿哈就賴在這裡不走了。
怎麼看都像是在譴責假面愚者要為這件事負責……雖然原本也確實應該負責。
他抬手摸了下鼻子:「猜測,這只是我的一個猜測——那場夢境絕對無法被稱為一場美夢,一個她不在的匹諾康尼,它像是阿哈特地展示給我看的一樣,我只是想要賭一把,看看那到底是我個人的夢境,還是有可能算是一場聯覺夢境。」
現在看來,他確實賭對了,黃泉也進入過那層聯覺夢境。
「這樣吧,我從最開始的說起,直接說的話,或許有些地方你會不好理解。」
砂金從他去往星期日的公館開始講起,言簡意賅地將期間發生的事情概括著說出,很快就講到了他在同諧力量的影響下對於自我過去「追溯」的那些。
這部分他跳過了很多,但是同樣提到了阿哈在其中起到了相當至關重要的作用這一點。
「而在我離開那段『記憶』,回到現實來的間隙中,我沒有告訴她的是,還穿插了一個特別的夢境——我猜測她應該不知道這個夢境的存在,暫時,我覺得也沒必要告訴她。」
「而那場夢境,就是你也還能記得的那個。」
在這一場夢境結束之後,阿哈將所有的記憶——連帶著在心緒錶盤中逆著記憶往前倒行的部分一起打包塞給了他。
黃泉微微頷首:「我對你拔了刀。」
砂金:「對。」
沒有霧青的世界,他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實行自己的死亡,就只能靠著黃泉。
黃泉:「先說說你用這個暗號邀請我來和你對話的原因吧,我的問題……它和當前最重要的事情沒有關聯,只是我個人的一些小小困惑。」
砂金:「好。其實也很簡單,因為哪怕是阿哈,應該也不會完全無緣無由地做一件事,從這場夢境中到底被拉進了多少人,我或許可以確定一則猜想。」
他眼睛微眯:「這個猜想當前還有些太過大膽,所以很抱歉,我無法將它與任何人分享。」
黃泉:「每個人在每個階段都有無法與他人分享的信息,我理解。」
砂金:「那麼,就請將你在這段夢境中獲得的記憶全部告知於我吧,你知道的全部。」
「當然,現在這輛列車上的所有人都是利益與共的關係。」黃泉點頭,「關於這段美夢,我的記憶開始於我來到匹諾康尼……」
*
黃泉說出的記憶其實不是很多,本來時間跨度就沒有很長,而且她還有一些是記不得的——因此她的敘述很快就結束了。
她看到砂金若有所思的表情,很耐心地等到了他開口:「你的猜想得到確認了嗎?」
砂金:「一半,仍然還有一半是無法確定的——這場夢境被掐斷得太突然了。」
他的夢境開始得要更早一點,甚至是從庇爾波因特開始的。
這讓他想到一些命運的推動:就像是在公司的懸賞令上高居排行榜最前列的命運的奴隸艾利歐。
對方之所以會獲得如此高的賞金,就是因為他可以從世界線中進行選擇,做為命運的推手——比如說公司內部很多人都認為,先前星核獵手推動的耶佩拉叛亂案就和這一次的匹諾康尼有關,因為,倘若不是耶佩拉兄弟會的覆滅,冥火官邸也就不會做為泯滅幫中最大的勢力收到那份來自鐘錶匠的邀請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