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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這個氏族最後只留下了一個跑過沙丘、將自己藏在沙漠之中,從此不知去向的孩子。」
老學者搖搖頭,這時候,那位中年婦人將菜端上了桌,是一份湮厄鷹豆燉牛肉。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口,放下筷子之後才慢慢悠悠地將後面的部分說完:「據說那孩子後來成了很厲害的契約者,這就是歷史沒有記載的地方了——我們如今只能從文獻中得出一場沒來由的沙暴從大漠深處掀起,猶如龍捲一樣將這裡的城池吞沒。綠洲傾覆,城池荒涼,而大帝後代也因為這一場突然的災難,最終失去了他們的王冠。」
「當然啦,後來有一些人宣稱是那人的後代,現在我們在朱庇亞集市還能看到不少,這家餐廳的主人也是這個氏族的人,不過呢,真假就比較難以考證咯。」
霧青小聲說:「我的構思是,主角到時候會跟著這群歷史學家一起進入過去的遺蹟,探尋那段歷史往事——主要是那個逃跑的孩子是怎樣一路成長成為一個優秀強大,但是又沒有丟掉善良的契約者的。」
她說最後那幾個形容詞的時候,眼睛盯著砂金,一點兒都沒有躲閃。
這下反倒是砂金垂下了眼睫——這一反應令霧青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或許,只是或許,只要她不害羞了,會給出類似害羞反應的人就會變成對方?她好像終於找到讓自己別那麼丟臉的辦法了!
但是正事要緊。
「我也想要試試看……能不能靠著輿論做些什麼。在同行路上,玩家可以通過和歷史學家的互動逐漸知曉那位大帝對氏族都做了什麼,在地下遺蹟中,會有一面銘刻著記憶的牆體,我打算做成每個玩家都需要強制觸發的……比如說在上面掛一個互動必用的道具之類的,可以通過這面牆進入回憶,讓玩家更能夠共情……差不多就是這樣一個套路。」
她抿了下嘴唇,聲音中帶上了一點淺淡的歉意:「我們總還是要離開記憶的。」
為了她必須直接地說出這句話。
記憶中的茨岡尼亞就算過得再好,那也只是在記憶中。
現實中的埃維金氏族就只剩下砂金一個了,他能做的有什麼呢?把人從死亡中拽回來嗎?那是星神也無法真正意義上做到的事情。
他能做的只剩下保護好他自己,讓父母家人能夠為他驕傲,再就是復仇。
「奧斯瓦爾多·施耐德畢竟是個很在意外面名聲的人,公司……應該也很在意。」霧青繼續壓低了聲音說,「但我也只是提供一種可能而已,你如果覺得會讓你不舒服的話……一定要告訴我。」
怎麼會呢。
砂金心想,他怎麼會覺得不舒服呢——他自己從來不介意將自己身上狼狽不堪的過去說給別人聽,甚至不怎麼加以修飾。
「其實很多人都知道,這種東西,只要有心,隨便調查就能查出來了。」他輕描淡寫地說,「我不介意的。會介意的只有一些良心過分敏感的人——嗯,你也包括在內,還有誰?還有拉帝奧教授。」
「算是個笑話吧?在剛來到匹諾康尼的時候,我不是去了你的房間嗎?所以赴和他的約定就遲到了,遲到的時間比較長,他就問我,我父母是不是沒教過我守時。我猜他回去之後得連著好幾夜睡不好覺。」
他看到霧青不贊成的目光,就沒有再繼續往下說:「……所以不要緊。」
「你應該介意的。」霧青低聲說,「這種事情怎麼可以不在意,正常人都會為你難過。你不能……不能拿公司裡面那些完全沒有了正常人情感的傢伙當標準。」
她悶悶地低頭,用餐館提供的、本來應該是用來舀豆泥的勺子猛戳盤子裡的餅,用力用得不是很小,將原本還挺有韌勁的那張餅戳得坑坑窪窪。
「……教授這種會難過的就算了,他應該不是故意的,而且讓我去罵他的話我怕我一想到他上課批評人的話就腿軟。但是其他人這樣說的話,你記得喊上我,我幫你揍他。」
她說到這裡,放下勺子,非常認真:「歡愉令使,在線代打,您的不二選擇。」
砂金:「……呵。」
他笑得將一隻手肘撐在桌面上,用掌心托著額頭,肩膀搖晃。
「非常有誘惑力的GG,我會認真考慮的,只要價格沒有高到我付不起。」
霧青:「你可以白嫖,我不介意。」
*
奧斯瓦爾多·施耐德最對於星際和平娛樂那邊,那位名叫霧青的總製作人特別關注了些。
對方正在茨岡尼亞,那顆他選定了的星球,甚至還是他先前就打算將其改造成為能夠和匹諾康尼打擂台的星球上。
他先前就對她發出過邀請,所以現在這個局面,理論上對他來說非常有利。
但是,當對方剛結婚的那個對象是屬於他曾經決定放棄的氏族中的一員後,對方的立場就變得有些……有些撲朔迷離起來。
大家都在公司工作,都是人精,還能有什麼看不明白的?
他先前是個什麼態度,從那個剛剛提拔上來,除了是他這個根基不穩的主管的親信,對他足夠忠誠之外幾乎沒什麼優點的總監臉上都能看出來。
嘖。
這下就只能看對方眼中,到底是那個人更重要,還是利益更為重要了。
奧斯瓦爾多·施耐德自己當然是認為後者更為重要,但是……他還真不能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