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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呢。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局仙舟古話,賭場老闆是不曾聽說過的,但是這句話中蘊含的道理他並非不曉得。
所以,那些在星網首頁上掛了個沒完沒了的視頻他當然都是看過的。
賭場老闆不是很相信自己僱傭的這群保鏢,他很有自知之明地確定:這些人也就只能給他噹噹人肉護盾而已。
他站在賭場的二樓,隔著護欄看向下方正在交易著籌碼的來賓們,心臟一下一下地衝擊著胸腔,速度根本慢不下來。
或許,那個擋都擋不下來的殺神現在就坐在那些人裡頭。
但是他根本分辨不出來……這裡面有很多人是他也不能輕易得罪的,他不能為了引出那個巡海遊俠就將這裡的所有人全都當成敵人。
……真是可惡,誰說那個巡海遊俠只會打打殺殺,除此之外根本沒什麼算計的頭腦了?這不是很有嗎?!
他從得到這個消息後就一直忐忑不安到現在,甚至於昨天晚上都沒能睡著,現在精神高度緊張且疲憊,身體也虛,甚至可以懷疑那位巡海遊俠是不是根本就沒想著自己親自來賭場,而是要通過這種方式讓他自己嚇死自己?
賭場老闆搖搖頭,甩掉這個不管從什麼角度看都非常恐怖的想法。
然後他轉頭,斜著臉對身後的管事說:「繼續排查,如果那個巡海遊俠出現了的話,立刻告訴我。」
*
「出現……可是我們都已經到了好久了。」
賭場老闆那白里透著少許黃的臉色當然逃不過霧青的眼睛,她甚至能夠聽清對方在說些什麼——對於令使來說,很多能力並不在於「有沒有」,而在於「想不想」。
她坐在一張自己並不知道具體學名叫什麼的桌子前面,面對著一項她同樣不清楚學名是什麼的賭場常見項目。
準確來說……她只知道這玩意叫「搖骰子」,具體還有什麼門路就是完全不懂。
但是問題不大,反正砂金會了等於她會了,霧青從來不介意用最熱情的姿態去抱住身邊可以抱住的大腿。
霧青將聲音壓得足夠低:「我好歹是沒有變成巡海遊俠的模樣來的,但你甚至都沒有化妝——他們怎麼完全認不出你?不是說你算計了『瘋牛』之後就成了伊伊瑪尼喀的這些『上層人士』的眼中釘肉中刺嗎?他們沒有給你張貼通緝懸賞?」
「啊,當然有。」
砂金垂下眼睫,他的睫毛其實蠻長的,只是平常所有人都會將注意力放在他那雙明亮耀眼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艷麗的眼睛上頭,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他的睫毛。
但是現在,霧青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但他對著鏡子稍稍調整了一會兒狀態,那雙眼睛就像是被封印了似的變得霧蒙蒙,沒有那麼明亮的光芒了。
仍然漂亮,但是更像是個文藝青年,而不是個才智高超、手段千萬的公司高管。
「黑市上關於我的懸賞價格大概比星核獵手中的幾個還高——你知道的,他們是真的在買我的腦袋,和公司其實是為了命運的奴隸而通緝整個星核獵手不一樣。」
砂金:「但你真的覺得,現在的我看起來和平常的有哪怕半點相似嗎?」
——這其實就是霧青覺得匪夷所思的地方。
明明那雙紫色的眼睛仍然是紫色的眼睛,淺金色的、帶著很少一點兒蓬亂感的半長捲髮也還是一樣,只要將這張臉和他的證件照對比一下就能知道他是誰,這個賭場中愣是沒有一個人意識到他們放了一個危險分子進來。
他換了裝——當然,砂金還不至於那麼猖狂地直接穿著他那身幾乎可以說是標誌性的、像是孔雀一樣張揚的衣服入場。
乾乾淨淨白襯衫,甚至紐扣也就只有一顆沒扣起來,髮型也換了,從三七分的樣子變成了用髮絲將額頭蓋起來的M字劉海,身上那些亮閃閃的會讓烏鴉很感興趣的小東西全部摘了下來,唯一還在的裝飾就是眼鏡。
但也不是那雙會因為角度偏轉流光溢彩的眼鏡了,這會兒他戴著的眼鏡樸素得能讓托帕看了無語,翡翠看了拍照,第二天嘰米就在他的節目中提出靈魂質問「戰略投資部今年的受益是不是不太行,否則為什麼砂金總監都用不上奢侈品了」。
一瞬間就從公司高管變成了那種像是靠著資助去別的還沒有被戰火摧毀的星系讀大學的斯文學生。
不被懷疑也就變得正常了。
畢竟,伊伊瑪尼喀的財閥和軍閥們會警惕一個強運的男性賭徒,以及一個看起來和娛樂絕緣的高挑女性;但是他們不會關心一個大馬金刀氣勢威武霸氣的女性老大,以及跟在老大身邊,被帶著玩的年輕金絲雀。
的確是金絲雀,怎麼說呢,就很清秀,很是唇紅齒白,確實是那種會遭遇一些小小的巧取豪奪、並且完全無法拒絕,只能安安靜靜地被逼*為*地跟著用武力威逼他的人走進這個和他的氣質完全不相融的地方。
《完全不相融》
霧青一想到這幾個字就想笑得要命——畢竟誰能想到砂金還有看起來如此純良的一面,說實話,要不是她親眼看著對方伸手抓了幾下頭髮將髮型調整了過來又換了眼鏡,她大概也不會相信坐在自己邊上的這個聲音都變得文弱了些的青年會是砂金。
救命,你們星際和平公司的總監是一個個的都按照特工的標準來要求自己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