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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青問:「這算是打土豪,分資源嗎?」
當初仙舟上也有過類似的一場內鬥,嗯,仙舟三劫之一了是。
「算,當然算,而且,按照當前星網上的反饋,以及這顆星球上的人們的反應來看,他們歡迎這樣的事情發生——將那些為富不仁的,全都從高處的位置上拉下來,公司已經確定要入局了,以一個公平的、來為那些長期受到壓迫的人爭取利益的態度下場。」
砂金輕輕笑了一聲:「這是公司長期以來在做的事情,有些辦得好,有些辦得不好,不過鑽石人還行,他不是奧斯瓦爾多·施耐德。」
然後他又打了個響指。
這次的一箱子錢是在另一條街巷上落下去的。
他雖然無法保證每個人都能獲得等量的錢,但是能讓絕大多數人都能拿得到一筆——「還有更多的,他的資產,那些就會充歸我們現在的勢力所有,會更平均地發放下去。」
畢竟這種搶錢的行為或許會造成一些混亂,很有可能這樣的混亂還不會太小,如果不是當下,這種提前已經安排了人手在人群中維持著秩序的情況,大概貧民窟那邊就真的會爆發一波騷亂。
霧青:「你在將錢倒下去的時候,很開心。」
砂金點頭承認:「當然,這樣乾脆利落的花錢過程怎麼可能不開心呢?哦,忘了,你還沒嘗試過吧?還有兩箱子,你來試試?」
霧青:「……」
霧青拒絕得非常果斷:「不,我才不要當撒幣的人。」
哪怕還有散財童子這樣的美名,但是只要撒幣這個名頭尚且蓋在她的頭上,她就會堅定地拒絕這一切。
砂金也不甚在意,他聳聳肩:「好吧。」
他繼續慢慢地往下傾倒著錢幣,一直到只剩下最後一箱子錢。
他突然輕聲對霧青說:「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熱衷於給人發錢嗎?」
就像是在剛剛見到星那會兒似的,抬手先給她送上一份一萬加兩萬信用點,總計三萬信用點的巨款那樣;又像是開口閉口就會對她說,問她要不要一艘飛船那樣。
霧青:「嗯……你有錢?」
她當然知道答案肯定不是這個,但是,但是!
這個問題怎麼看都不是那種可以認真回答的一類,因為它背後藏著的,是那段砂金的過往。
一個茨岡尼亞的埃維金氏族,一個當過奴隸,脖頸上還留著那段不堪的過往給他留下的印記的人,他問出這種問題,那麼答案怎麼可能是「因為有錢」。
「哈哈,這個答案挺好的,至少我很喜歡。」
砂金眯眯眼睛,笑著說。
「更多的,大概是因為我小時候太窮了吧。」
茨岡尼亞是個貧窮的星球。
砂金不止一次想過,如果他所誕生的星球不是茨岡尼亞,而是一個豐饒富庶的地方,那麼,那樣的環境中會誕生出為了搶奪物資逐漸把自己變成剝皮刀的卡提卡人嗎?
或許會有,因為貪婪無止境。
但或許,埃維金人可以不用活得那麼辛苦——至少他們還有地方可以逃。
「我曾經的名字是卡卡瓦夏,意思是,被母神賜福的孩子,因為在我小時候,我母親為我向著三重眼的地母神芬戈媽媽祈禱,祈禱天上降下雨水,給我們活命的機會。然後天上就下雨了。」
「其實那是公司的人製造的降雨,市場開拓部,你知道的,奧斯瓦爾多·施耐德帶領的部門。他們帶來了降水。」
「不要誤會,我並沒有在想,如果當時我的部族獲得了更多的幫助,那麼結果會是如何。只是,我會想,如果我給出去的那些錢幣,能夠讓一些人的生活變得更好,讓他們……和我不一樣,那麼這些錢將會被給出得……特別有意義。」
他淺淺地笑了下,和以往很多次的笑容不同,這一次的微笑很複雜,那麼短的時間,霧青沒能完全看懂這個笑容中藏著的情緒。
但是,她確實捕捉到了什麼東西。
「我找到了。」
霧青抓住那一縷同諧的輝光,彩色的音符在她的手上閃爍著,霧蒙蒙的,像是一團被扔進了傳統典型賽博朋克風世界觀中的霓虹燈。
或許是因為砂金剛剛看向了自己的內心。
他和旁人是有不同的,每當他看著自己的過去、自己的靈魂、自己的意義,審視自己,那就是在同諧的諧音中跳動的一個不一樣的雜音——對於同諧來說那是雜音,但是對於砂金自己來說,那是他自己的心跳。
「你在現實中也做到了你想要做的,」這段記憶正在逐漸如同被敲碎、變成細小碎片的玻璃一般落下,那些金色的富麗的碎片、貧窮的灰暗的碎片,還有混雜著銅幣形象的碎片……
霧青清楚地知道這一段記憶大概是要過去了,她很快就要朝著更深處的記憶落去。
於是她抓緊時間,將原本準備慢慢說的誇獎的話快速說出口:「你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不是發好人卡的意思——就是,很好。」
砂金抬頭,看向四周那些碎掉的記憶。
「原來在沒有憶者在當時候,這些記憶破碎的樣子也還是和玻璃一樣。」
「啊,還有——希望那位叫黃泉的令使不追究你的侵權行為,這巡海遊俠的名號、裝扮以及出刀的姿勢,可都和她太像太像了。」
霧青在聽到「憶者」的時候有所覺察,聽到「黃泉」這個名字的時候更是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