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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下面那些仍然在失手、仍然在掉落、仍然如同泥頭車一樣將自己身下的桶一起帶回老家的桶們都在怎樣掙扎。
就,還真的挺愉快的。
大概人類的悲喜從來都未曾相通,聽到一些桶正在大聲地自我安慰說「爬這座山要的就是平和的心態和穩健的操作,如果急了就去毆打阿哈玩偶出氣」,以及在攻克一處凸起的、相對難爬的山岩的時候不停給自己下心理暗示「我上來了我上來了我上來了」時,砂金覺得自己大概是在笑的。
之所以不確定是因為現在的他甚至沒有嘴。
……提出大家全都變成垃圾桶人這個設定的到底是霧青還是花火?又或者是另外哪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傢伙?
這一次鬧出的動靜要是被人發在了星網上,怕是會直接讓王下一桶這個形象風靡整個銀河……不,應該說是肯定會。
從夢泡中回到現實之後,可以給下屬派發一個相關的任務,畢竟這一波熱度不吃白不吃,既然是霧青製造出來的爆點那麼被他拿走也沒什麼不對。
商量一下分成好了。
「回到現實後——嗯,說起來,我從夢泡中醒來之後,是不是仍然會在黃金的時刻?那就和先前的遊戲策劃案一樣,在老地方談吧,關於王下一桶後續在星網上的宣傳營銷,以及IP打造。」
他話音剛落,下方就傳出一聲頗具穿透力的「啊」,那聲音,中氣十足、沒有技巧全是感情,尾音拖長得足夠繞樑三日而不絕。
砂金看都沒看。
「哦,又一個。」
聽聲音像是剛才在那邊給自己打氣,說「要平和的心態和穩健的操作」的那個桶。
霧青大概是已經習慣了摺紙小鳥的形態,也已經習慣了站在別人的蓋子上頭,她現在並沒有要從垃圾桶蓋上下來的意思。
她抓著蓋沿嘰嘰喳喳,遠程指揮著那些正在往上攀登的桶:「敲在那個桶的蓋子上——把錘子掄那邊!對對對就是現在!哎呀,要我說,這些桶是真的還沒玩明白這遊戲的真諦——要我肯定會選擇坑隊友嘛。」
她的樂子人屬性愈發明顯了。
但是,那些跌落的垃圾桶中只有很少數的幾個一邊抱怨著就算在夢中夢裡也獲得不了解脫,隨後將垃圾袋從桶中抓了出來扔在地上,選擇離開這場夢境;更多的則是一邊大叫著一邊繼續。
砂金知道這是為什麼:人類在遇到挫折之後,如果這困難看起來非常簡單,讓他們產生了這是我的失誤造成的挫折,那麼他們多半會選擇重來一次。
越是挫折,先前投進去的時間越多,就越是不想放棄,越是想要重來。
不管怎麼說,有了先前的經驗之後,那些桶確實是在挫折中一點一點朝著更高的高度攀登著的。
尤其是,他能夠看到很多人對著阿哈玩偶揮拳。
確實呢,在匹諾康尼的夢境中,這樣發泄性的行為可不多見。
他能夠感覺到——因為埃維金人確實是天生所謂的「交際花」,在姣好的面容之外他們也擁有很不錯的情商、能夠細緻地體會到旁人的情感——下方那些人或許仍然是煩躁的、是迫切需要在阿哈玩偶上發泄情緒的,但是這些負面情感確實是已經從心底浮到了表面上來,或許再多揍幾個阿哈玩偶就能發泄得差不多。
「哎呀,我記得黑天鵝,那位憶者曾經說過,匹諾康尼的美夢正在崩解,外部原因暫且不論,內部原因便是因為有很多人在所謂的美夢中逐漸壞死。用同諧力量構建出來的夢境,然而這股力量的內部卻並沒有家族表面上所說的那樣團結,你說,你幫這些人舒緩壓力、讓他們能夠在當前的位置上堅持更久的行為,是不是在幫助家族排除隱患?」
霧青覺得自己再怎麼聽都不會習慣:那麼好聽的美人音從王下一桶裡面發出來……縱然這是她的鍋。
霧青:「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應當去問家族要辛苦費嗎?我也覺得!」
家族的美夢正在崩解,雖然不知道家族準備用怎樣的手段來解決這個問題,但是有一點是確定的:家族用來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表面上絕對會是那場諧樂大典。
霧青不知道家族打算用什麼原理來維護美夢,但他們一定很有自信,畢竟在將銀河中的各方勢力邀請入局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到了若是不能消除隱患就絕對會被公司圍攻的不成功便成仁的狀態中。
而不管他們最終會用怎樣的手段埋藏起美夢中的危險,有一點是非常確定的:
匹諾康尼的十二個時刻中,那些維護起了美夢但自己本身並不快樂的人大概不會獲得什麼好的結局。
「你在設計這些夢泡的內容時,是否也考慮到了這一點?」
「啊,那當然啦,畢竟初心就是讓人獲得快樂嘛。我跟你講,匹諾康尼正統其實在我身上——一個讓人獲得放鬆、愉快、美夢的星球,再多給我一點時間,我保證我能把進行奢侈品消費的遊戲都給復刻出來。」
霧青低聲說:「其實,我不太喜歡家族,至少不太喜歡他們的概念。」
她一直都覺得,自己的遊戲創造出來,是為了讓人在其中獲得快樂之後,能夠以更好的狀態回歸到現實中來。
《這個戀愛是非談不可嗎》——獲得了自信、獲得了更挑剔的戀愛眼光之後,用更自信的姿態在現實中將自己變成和遊戲中一樣成功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