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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顫抖著手,往屋內走去:「我進去喝點茶……嗯,順便吃頓早飯。」
其實他一直生活作息非常健康,不會漏吃任何一頓早飯,而在出門之前,他已經做好了要在教學上耗一上午的準備。
這也就意味著,其實退休判官是吃過早飯的。
再、再回去吃一頓也沒什麼不好的。
逃避可恥但有用,順便還可以用冷水洗把臉,讓自己冷靜下來一點,不就是出現了個千年都難得一遇的天才嗎?問題不大、問題不大……
刃並未在意。
說白了,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將退休判官真正當做老師過。
工具人而已,學會了就隨便了。
但是,儘管退休判官此時在刃這邊的定位是工具人,他對符籙的態度卻並不如此。
在握住毛筆,並看到自己寫在符紙上的筆畫是那樣的流暢時,刃便在一瞬間意識到,全息遊戲對他來說似乎並不是全無可取之處。
這不是他真實的身軀,而是由他的大腦操控著的身體——這具身體沒有那些後天被添加上的影響,他的手指,他的、表面甚至沒有纏著繃帶的手指,竟然在握住筆的時候都沒有顫抖。
因為在現實中已經習慣了手指的顫抖,所以哪怕平常也會時不時地生出幾分怨恨,但剛進入遊戲沒多久的他一開始還是真的沒有發現這個意外之喜。
已經多少年了?
刃試圖回憶起自己的雙手尚且穩定的時候。
但那已經是很多個百年之前的事情了,雙手穩得一絲不抖的感覺對他來說甚至有些陌生——如果一定要打個比方的話,刃覺得自己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重新學會了呼吸。
下意識的呼吸非常順暢,但是當開始刻意控制之後,他就有些……一下子有些不會了似的,不知道應該如何用大腦去調動身體。
然而哪怕是這樣的不協調,此時也在他胸膛中久違地點燃起一些不一樣的火焰來。
和《雲騎斗步離》還很不一樣。
《雲騎斗步離》裡頭的那些金人偃偶機關,雖然都是他刻在靈魂中的熟悉的東西,但拼裝起來的過程全靠點點點,其實和他曾經親手做的那些東西,是有很大不同的。
而現在,儘管觸碰到的是筆和墨,並無一個他最親切的機關零件,但是這種從零開始構建的感覺實在是熟悉。
陌生的熟悉,仿佛有什麼東西從他的潛意識中流淌出來,像是一層油膜快速在水面上擴散開來那樣,將他的手也給覆蓋了起來。
他清楚地知道要做些什麼,他的手指也一樣,一切在一瞬間似乎倒退回了所有沉重的錯誤都還沒有發生的時候。
毛筆快速地掃過符紙,在上頭留下墨色飽滿的符文。
隨著一道一道符籙的快速成型,他很快將那些符文全都掃過了一遍。
退休判官給的那張紙上當然並不只有符文,上面還寫著相應的介紹,能夠讓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正在刻畫著怎樣的力量。
這張紙上大概有二十幾個符文,原本應該是退休判官為他準備的回家作業。
對於普通人來說,想要寫出有效果的符籙,需要先對著這上面的那些符文仔仔細細地臨摹仿寫上很多遍才行。
不過現在。
這些知識已經悉數被刻入了他的腦中。
在當前這種普通的被抑制住魔陰身的狀態,以及魔陰身發作的狀態都有所不同的狀態下,他的記性和他的手指一樣快速回到了一種很年輕的狀態。
先把這些都學會吧。
雖然對他來說身為應星驕傲而恣肆的一世已經快要變成縹緲的前塵,但沒關係——他自己意識不到並不表示這件事沒有發生:
他此時的心態,此時的思考方式,都已經開始朝著曾經的自己靠近。
學會之後,可以去工造司看看。
如果符籙可以用來除滅鬼物,那麼將符籙的內容轉錄進晶片裡面,再將晶片運用到機巧上,是否就能夠製造出全自動的除鬼機器?
刃已經有了些許靈感。
他覺得只要自己站在草稿紙前面,運用那些仿佛生來就會用的工具,他很快就能夠畫出最後的成品設計圖。
不過還是先將這些符文再熟悉一些吧,在符籙一道上他畢竟還是不夠熟悉。
退休判官已經吃完了第二段味如嚼蠟、食不下咽的早餐。
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覺得自己還是出來一趟比較好。
「一天上午就全都會了……你實在是……這麼短的時間,唉,老夫已經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了。」
退休判官嘆息。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可以教你些什麼了。」
他往旁邊的桌子看了一眼。
在看這一眼之前,他心中其實已經有了些準備。
不就是所有的符籙全都能夠畫出來嗎?這有什麼新奇的?他已經做好心裡建設了,區區一個天才——
天才開始考慮用喚雷符給機關充能,或者用明光符外加上另一種可以轉化能量的符咒做為攻擊性武器核心的問題了。
普通的草稿紙上寫著幾個符文的組合,雖然只是嘗試,但隱約可見其中想法驚人。
退休判官記得,大概是他的老師,一位他這輩子拍馬不及的年長女士在教他的最後一課上說過,如果只會用符籙,那其實是不行的,因為符籙的優缺點都非常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