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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就裡的砂金最終成為了被好奇心害死的那隻貓,他搜了星網上發布出來的仙舟藥方,然後看到了一整個版塊的吐槽:
不是吧,仙舟人,這都能加到藥材裡面去?
這真的是能吃的東西嗎?
地龍——蚯蚓。
蠶砂——蠶蟲被曬乾後的糞便。
血餘炭——被燒成灰的頭髮。
除此之外,甚至還有被菌絲掏空了身體都蟲子、長右的胎盤……
其稀奇古怪程度,令蟲群的翅粉和提取物與之相比,竟然顯得要和善、正常許多。
砂金:「……」
他有些膽戰心驚地問:「如果是調理身體的藥方呢,裡面會不會添加上這些成分?」
霧青:「這些應該不會,但是有可能會給你塞一點牛結石,或者是牛胃裡面還沒有徹底消化的草。」
她非常清楚這些話能夠帶來怎樣的震懾效果,於是微笑著說:「所以,千萬不要讓身體健康狀態淪落到需要我給你開這樣藥方的地步,知道嗎?我會往裡面一個勁加黃連的。」
這種威脅是真的很可怕。
尤其是當它後面還跟了一句「不管是蜜餞還是糖都不會提供的」。
*
星期日對於砂金的心路歷程不感興趣。
但是,誰叫他逃不了呢。
他的翅膀在治療過程中被展開了。
治療他的人注意到了他一邊翅膀的殘缺……他的翅膀最前端部分。
天環族在學術界一直都被認為同諧樂鴿,或者其他與之相似的鳥類有一定的親緣關係,但是他們的翅膀其實和鳥類的翅膀幾乎可以說是完全沒有相似之處。
他們的翅膀就像是頭頂的環一樣,是在誕生之後才緩慢地由自身獲取的虛數能量變成的。
不會掉毛,也不會再度過成長期後生長。
星期日的翅膀,就有一邊的、最頂端也是最重要的部分羽毛是長不出來的。
像是有誰拿了一把剪刀,從存在意義上直接剪去了最重要的飛羽,令他從此無法飛翔。
他一直將這一點藏得極好,所幸如今的天環族也確實不需要飛行。
但是現在治療他的醫生似乎看出了這一點,他能夠感覺到翅膀上被塗抹了藥物。
大概不會有什麼結果,星期日很快恢復了平靜,他接受自己的這點殘缺已經很久了,雖然驟然意識到它被旁人知曉的時候也有過慌張,但更是很快平復了心情:這沒什麼。
醫生除了試圖給他治療之外什麼都沒說。
而砂金從始至終都沒有提過他的翅膀。
他想到這裡,用一種故作好奇、探究(當然,此處的故意之情其實已經溢於言表了,完全可以算是在明示)的語氣問:「所以,那樣狼狽歸來的你,被怎麼處置了?」
他並不完全是在幸災樂禍。
砂金本身,其實是個還挺喜歡說話的性格。
他挺想要分享自己經歷的,只不過倘若沒有人要聽,那麼他會在伸出觸角並沒能感覺到對方感興趣的第一時間將自己縮回去——當然星期日感覺到的已經是變化之後的了。
他明里暗裡在表示著這個話題一定要問啊,如果能多問兩句的話就更好了的意思。
……就算是一種投桃報李吧。
雖然代價很有可能是污染他的耳朵——星期日在擔任鐸音的時候聽多了不同人的不同發言,很清楚那些語氣都意味著什麼,但沒關係,他可以當做自己聽不見。
他覺得說出這句話的自己是善良的。
*
其實倒也沒怎麼。
畢竟在看到他額頭上因為球籠被某隻足夠大的真蟄蟲一撞而磕在了內壁上的一小塊淤青之後,不聯想到當初那個剛剛被在脖頸上燙了烙印的卡卡瓦夏都難。
而一聯想到的話……
也就只能在心裡反反覆覆地罵阿哈都啃了三重眼的地母神了,怎麼就不能自覺帶入那位某種意義上來說怎麼就不能是砂金的仙女教母的民俗神明的身份,把他保護得更好一點呢。
合著就只有鬧大了的樂子比如說開拓和歡愉生子——這樣的梗祂才會摻合進去,而半點都不會想著自己開挖一條全新的賽道嗎?
這個歡愉星神不如讓她來坐。
她擼起袖子,在已經接觸了機甲模式的流螢略帶驚恐的目光中,從衣服口袋裡找出一條手帕來擦了擦手。
「站著把呼吸喘喘勻,」她說,「我要把脈了。」
丹鼎司辭職醫師重出江湖,並在真的將併攏的三根手指搭上手腕時,不動聲色地磨了磨牙。
很安靜。
確實,做久了鐸音的星期日原本以為自己不會有什麼心緒起伏,雖然心性敏感但他又不是不能不聽——畢竟和公司的使節說話與同那些迷茫的人們是不一樣的,後者他總是憐憫並想要提供幫助,而前者,嘖。
只是沒想到他做好的準備的是對方說點什麼,然而實際上卻是一陣沉默——當然,沉默了卻不尷尬,因為空氣中瀰漫的氣息也和尷尬扯不上邊。
他確認自己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他現在嘔得要死,並且想要將他多年來養成的那良好的禮儀扔到一邊,然後抓起放在一旁的天環,當做武器扔過去。
可惜,二十幾年來的教育讓他做不到這樣兇悍地動手,他只能在沉默中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