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頁
但其實曹寅自小跟在康熙身邊長大,暗中有許多見不得光的活計康熙只信得過他去做,故而鄂倫岱一來,曹寅又被康熙暗中指派了出去。
這幾日曹寅正在查京中前明逆黨一事,已經有好幾天沒進宮了,如今有了些進展,正要去向康熙匯報,沒想到剛走到乾清宮門口,就被胤礽給堵住了。
「奴才給太子爺請安。」
曹寅略有些心虛,「奴才告假這幾日,聽聞您大展雄風,呼風喚雨,未能親眼所見,奴才甚是遺憾。」
按規矩,他現在還是胤礽的侍衛,便是要替康熙做事,也該向胤礽告假才是。
但前幾日康熙吩咐的時候催得急,他匆匆忙忙的出宮去了,竟是忘記同胤礽說一聲,故而現在被胤礽堵住,他第一反應就是太子來興師問罪來了。
上次怠慢了太子的時候,康熙曾說過再有下次就叫他滾去江南,這次他雖非故意,但若是太子追究,那他怕是要遭。
胤礽不說話,也不叫起,就這麼盯著曹寅看,看的曹寅後背直冒冷汗,只等著胤礽發難,他就要立刻磕頭求饒了。
「你有急事要跟阿瑪匯報?」
胤礽問道。
曹寅將求饒的話咽回去:「是,皇上命奴才辦了些事,奴才是來復命的。」
胤礽其實並不知道曹寅在緊張什麼,還以為他是因為要去見康熙才如此,他正好糾結此事,便繼續問道:「我阿瑪,平時對你很嚴格嗎?」
曹寅一愣:「太子怎麼這麼問?皇上對奴才一向優厚。」
胤礽又問:「那你為何這麼怕他?」
曹寅搞不懂胤礽這話從何說起,但還是回道:「奴才不是怕皇上,而是敬畏。」
敬畏。
胤礽細品這兩個字,覺得並不喜歡。
因為不管是敬還是畏,都透露出一種疏遠的意思。
「可你跟阿瑪從小一起長大,不該是朋友嗎?」
胤礽知道這話問得不妥,但他此刻分外糾結,就是想問。
曹寅受驚,側頭看了一眼已經知趣的躲遠了的侍衛們,然後壓低聲音道:「太子,奴才是皇上的奴才,朋友二字可不敢說!」
不敢說,是啊,曹寅怎麼敢說。
所謂朋友,該是平等的相交。
可曹寅的命就握在康熙的手心裡,康熙隨時想打就打,想殺就殺,這樣不平等的關係,又何談朋友二字?
自古帝王稱孤道寡便是因為如此,當一個人能輕易掌控其他所有人命運之時,他便是這世上最孤獨的人。
可胤礽不願意做這樣的人。
他渴望親情,也渴望友情,他不喜歡稱孤道寡,他更想要憑心而交。
他身邊的林抱節視他為主,納蘭性德、曹寅、鄂倫岱幾個名為侍衛,其實更像是長輩。
胤褆和大公主與胤礽倒是親近,但他們雖然年紀相仿,可實際上胤礽將他們當成弟妹一般寵著,親情比友情更多。
所以胤礽對於自己的伴讀們是有很大期待的。
前世他上學的時候因為家庭原因一直很自卑,將自己的內心封閉,不願意與同學好好交往,也導致他總是被排擠,從小到大都沒什麼朋友。
如今他終於又有了新的同學,他希望他們一起讀書的數年甚至十數年裡,能真正的成為朋友。
然而不過一場玩鬧下的巧合,一場喜雨過後,他們就從可能會成為朋友的小夥伴,變成了真正的太子伴讀。
今日這一天下來,他們恭敬、順從、聽話、懂事,但就是沒有了第一次進宮時的自在,仿佛變成了npc一般,按照既定的程序運行著。
甚至就連口口聲聲說張英沒有與他說過什麼的張廷玉,在王掞問起他的想法時,都刻意的收斂了鋒芒,雖然應答如流,但胤礽卻能明顯感覺到他的謹慎。
上武課的時候更是了,箭法精準的隆科多竟然射丟了一多半箭,天生神力的察岱換了小弓,而早就能策馬飛奔的巴爾圖,則是壓根沒有碰馬,乖乖的「笨拙」的跟胤礽一起拉弓。
胤礽覺得很荒謬。
他是去上課的,不是去找自信的,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他再如何,也不需要幾個小孩兒來相讓啊!
更何況他們的演技並不出色,多少都帶著笨拙和不情願,讓他看著就覺得難受。
「子清,你跟阿瑪一起讀書習武的時候,也會故意讓著他嗎?」
胤礽悶悶的問道。
曹寅正要回答,卻見康熙從乾清宮裡走了出來。
「朕需要他來讓?」
康熙大步過來,伸手在胤礽頭頂擼了一把,「你問問他,朕的功課是不是最好的?」
曹寅立刻點頭:「那是自然,不管學問還是武課,皇上都是最出色的。」
胤礽不信:「那萬一是您的伴讀也故意讓著您的呢?」
康熙不答反問:「怎麼,今兒上課的時候,你的伴讀故意讓著你,讓你不高興了?」
「我不需要他們讓我!」胤礽悶悶不樂。
康熙反倒笑了:「他們要讓,是他們做奴才的本分,讓他們不用讓,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保成,若你做的足夠好,又何須別人來讓?」
胤礽不認同:「可我也不可能事事都是最好的啊!」
康熙又揉了揉他的腦袋:「為什麼不能?你是太子,你為什麼不能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