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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常泰是不會挑明的,給這些整日裡撩雞逗狗的八旗少爺們點壓力,讓他們知道羞愧能努力奮進,也算是一件好事。
鄂倫岱見其他人都縮了回去,嗤笑一聲,上前伸手到:「我來試試!」
常泰抄起弓打在鄂倫岱的手心,疼得他捂著手蹦躂,什麼氣勢全沒了。
「你的《始計篇》讀明白了麼?」
常泰對這個大徒弟心疼歸心疼,嚴厲也是真的嚴厲,「功課不補全了,休想碰弓!」
鄂倫岱論功夫在八旗子弟里算是出色的,但說起學問,卻是跟胤礽一個德行,明明腦子夠用,就是不好好用功。
佟國綱也曾請了師傅來教他,但沒一個能待過三天的,全都被他給捉弄氣跑了,而佟國綱性格暴躁,也不是個能跟兒子講道理的,看不順眼就抄鞭子動家法。
堂堂一個嫡子,在家裡的日子過得像個沒爹沒娘的小可憐,但鄂倫岱卻不是能被欺負服的性子,佟國綱越打他,他越逆反,真被打急了,他就敢還手。
是真的跟佟國綱互毆的那一種。
隨著他逐漸長大,佟國綱漸漸落在了下風,所以現在佟國綱想要抽兒子一頓的時候,都會叫人將他牢牢捆起來打,以免自己打不過丟人。
佟國綱有個側室出身赫舍里氏,按輩分,是噶布喇的族妹,常泰的姑姑。
她阿瑪當年是跟在索尼身邊從盛京過來的,後來死在了戰場上,故而噶布喇對她多有照拂,時常令常泰給她送些銀錢物什,常泰便有機會去佟國公府。
正是因為如此,常泰才碰到了被佟國綱打得奄奄一息卻死撐著不肯求饒的鄂倫岱。
也是自那之後,二人才有了師徒的緣分。
鄂倫岱雖然桀驁不馴,但卻不是不識好歹,常泰是真心待他好,用心教導他成材,他便也是真心馴服,肯聽常泰的教誨。
同樣是被打,佟國綱抽他的時候,他只想打回去叫佟國綱也知道知道他的厲害,但常泰在他手心打上一記,他卻反省自己這幾日懶散了,不由得有些臉紅。
常泰並不想當眾為難徒弟,說過之後便算了,又讓人取了輕弓來,叫大伙兒比試射箭。
曹寅上前一手連珠箭連中五靶,贏的滿堂喝彩,而胤褆作為曹寅的「弟弟」,也表演了一回。
雖然只是小弓單箭,但以他的年紀能做到□□成的命中率,已經是十分厲害了,看到胤褆因為射丟了一箭而懊惱,就連鄂倫岱都出言安慰,誇他是小巴圖魯。
胤礽被納蘭性德領著過來的時候,正瞧見眾人誇獎安慰胤褆的一幕,不由得笑了。
這些傳聞中的紈絝子弟,倒是有些可愛的。
比起之前被康熙處罰的那些去行宮欺負宮女的敗類,這些所謂的紈絝子弟,只是些貪玩愛鬧的年輕人,他們的本性並不壞,不過是沒有出頭的機會,只能安於現狀罷了。
畢竟紈絝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當的,能擔得起這兩個字的,至少也得是祖輩里出過能人或是阿瑪身居高位才行。
而他們不能出頭也不僅僅是因為自身能力不足,更多的是時事造就。
就像常泰,這一身功夫怕是整個滿八旗也找不出幾個對手,但他為了避嫌,也只能屈居府中,當這些公子哥兒們的頭頭。
「容若,阿瑪還是不讓八旗子弟科舉嗎?」
胤礽輕聲問道。
納蘭性德是最後一屆滿人進士,自他之後,康熙便下令八旗子弟不得參加科舉。
康熙的本意是希望八旗子弟不要一窩蜂的學著漢人走科舉的路子。
且不說難有幾個滿人能像納蘭性德那樣當真取得好名次,但是取中了,也很難走翰林的路子。
畢竟就算是納蘭性德,也沒能真的入了翰林,而是進宮做了侍衛。
在康熙看來,八旗軍才是大清立身之本,他需要八旗子弟中能源源不斷的出現得力的將領,而不是都跟漢人一樣去爭當翰林。
但是這樣一來,八旗子弟的出路便少了一條,需要避嫌的以及在家裡不受寵的,除了安心當個紈絝,也做不來什麼旁的事情了。
畢竟都不能科舉了,那還非要去上什麼太學呢?
有那功夫還不如多拉拉弓騎騎馬,說不準哪天也能像納蘭性德一般給太子爺當個侍衛呢!
在納蘭性德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已然成了八旗子弟們的楷模(pan tu)。
納蘭性德甚少參加這樣的聚會,今日難得被逮到了,眾人哪能輕易放過他?
比詩文比不了,那就比他們擅長的射箭好了。
胤礽被常泰抱走,納蘭性德則是被眾人裹挾著來到靶子前,硬塞了一張弓,非要「考較」一下他的弓箭不可。
胤礽有些擔心的探頭張望。
常泰安慰道:「他們有分寸的,只是玩鬧,不會胡來,太子不用替納蘭侍衛擔憂。」
胤礽回過頭來用一種難以言說的表情看向常泰。
他哪裡是替納蘭性德擔憂,他是替那些單純公子哥兒們擔憂!
胤礽覺得,那些人就像是在現代那些清澈愚蠢的大學生,沒見過太多世面,總覺得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樣懵懂,卻不知在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天才。
納蘭性德論詩文,自是天才到他們難以企及的高度,可誰又規定,一個進士詞人,在騎射上,就不能也有天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