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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衛氏跟保清撞在了一起,若是不小心的,也不算是什麼大事。
但問題是,衛氏就這麼叫保清回來了,竟沒有半點表示。
太皇太后已經問過了在場的奴才,那衛氏摔了之後就等著宮女們去攙扶,絲毫沒有問過她撞了誰,還讓身邊的宮女差點又衝撞了阿哥公主們。
就算當時衛氏沒弄清楚狀況,但如今事情過去了許久,她怎麼也該知道自己是撞了阿哥,但凡是個懂規矩的,就該趕緊過來賠個禮道個歉,這事兒便也算是揭過去了。
可她呢,就這麼躲著,等著康熙來給她出頭。
但她又是個什麼身份,憑什麼就覺得康熙會替她出這個頭呢?
太皇太后最不喜歡的,就是擺不正自己位置的人。
康熙指望不上不靠譜的兒子,便求助的看向蘇麻喇姑,蘇麻喇姑上前將今日發生的事情講清楚了,然後道:「保清阿哥和大公主都哭了一場,太皇太后心疼壞了,才將拐杖又找了出來。」
康熙這才聽明白了,不是因為他看上了個宮女讓太皇太后不快了,而是衛氏自己惹的禍。
他也有點不樂意了——
不過是個剛承寵的宮女,怎麼就敢對阿哥公主無禮呢?
太皇太后說的對,是該叫人好好教教她規矩!
「瑪嬤放心,我知道了,」
康熙邊說著邊往後面張望,「保清呢,我去哄哄他。」
那拉氏牽著保清從後面出來,臉上帶著幾分不自在。
「今兒是臣妾一時情急,叫太皇太后操心了,是臣妾的不是,」
那拉氏那股子委屈散了,便大大方方的福身道歉,「皇上放心,太醫瞧過了,保清阿哥沒事,頭上的紅印子大半是他自己捂的,跟,跟那位撞得不重。」
那拉氏這一讓步,反倒叫康熙對她多了幾分心疼。
康熙拉住那拉氏的手,欣慰道:「你素來懂事,將保清也教的極好。今日之事都是衛氏的錯,朕會叫她給你登門道歉的。」
那拉氏連忙搖頭拒絕:「皇上,不必如此,是臣妾心疼保清阿哥,有些小題大做了。好在沒衝撞了太子,倒是叫大公主跟著哭了一場,臣妾心裡好生過意不去。」
她這話一出,太皇太后忍不住跟蘇麻喇姑對視了一眼。
這那拉氏當真有點妙處,這話聽著是道歉,但卻是直戳康熙的逆鱗呢。
果然,康熙聽罷後臉色沉了下來:「她若是敢衝撞到太子,朕要了她的命!」
當初鈕祜祿氏不過是怕胤礽哭捂了他的嘴,就被康熙重重一腳踢得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今日但凡衛氏碰著胤礽一根手指,康熙絕對說到做到。
雖然都是兒子,但對康熙來說,胤礽和保清,完全不是一個意義。
那拉氏不動聲色的給衛氏插了刀後見好就收,輕聲細語的又勸了幾句,便拉著保清告退了。
保清年紀小忘性大,這會兒早就不生氣了,臨走的時候還喊著明兒要繼續去摘花。
康熙又哄著胤礽去他的庫房裡給大公主挑個好東西作為補償,胤礽知道這是有話要說,卻不想叫他聽到,便答應了一聲,自己跑出去叫納蘭性德抱他去挑。
往日裡胤礽是不怎麼喜歡被抱著的,今日這般黏人,納蘭性德不由得有些擔心,走遠些後低聲問:「太子可是心有擔憂?」
胤礽問道:「今日跟著我們去摘花的奴才,怎麼都不見了?」
納蘭性德愣了一下,卻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
「你不必騙我,我知道的,他們定然是被罰了,」
胤礽摟住納蘭性德的脖子靠著他,「那你呢,有沒有人為難你?」
納蘭性德搖頭:「托太子的福,奴才沒事,受罰的都是伺候保清阿哥的。」
胤礽長長的嘆了口氣。
在宮裡便是這樣,即便自己沒做錯什麼,遇到這種突發情況,還是會被牽連。
「太子何故如此擔憂?」
納蘭性德問道,「他們受罰,是因為他們沒有盡職,這是理所應當的。」
胤礽喃喃道:「可若是我們小心一些,就不會連累他們了。」
「太子怎麼會這麼想?」
納蘭性德不解,「奴才們的職責就是伺候主子,叫主子遇到危險,便是奴才們失了職,是奴才們犯了錯,怎麼能說是被主子連累呢?」
胤礽還是認死理:「可要是他們不是跟著我們,就不會犯錯,也不必日日膽戰心驚的了。」
納蘭性德仔細思索了一會兒,大概明白了胤礽到底在糾結什麼。
他將胤礽放下,自己也蹲下來與他平視,認真道:「太子知道,他們能到阿哥公主們身邊伺候,有多少人羨慕嗎?」
「同樣是奴才,可也會分三六九等,您看到他們受罰覺得不忍心,可您知道宮裡有多少奴才每天累死累活,卻連想吃頓飽飯都不容易嗎?」
「能在主子們身邊伺候的奴才,不必挨餓受凍不說,還拿著比旁人多幾倍的俸銀,要做的活計,卻比旁人少得多。」
「他們享受了高人一等的待遇,那他們就必須得忠心不二,盡心竭力的伺候好主子,這本就是公平的事情,太子您不能只看到他們受罰,而看不到他們得的好處。」
好處。
胤礽咀嚼著這兩個字,好像有些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