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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看著一身滿人打扮的鄭克塽,卻是十分的滿意。
他忍不住對胤礽笑道:「此事你安排的極好,下面那些台灣官員也都交給你來處置。」
大清國力昌盛,對台灣之戰可謂碾壓,如今不是他逼著鄭家投降,而是鄭家求著他要投降,這其中的差距,簡直妙不可言。
康熙滿意了,對鄭克塽的態度也很是溫和,受了鄭克塽的大禮後,親手將他扶了起來,當眾言道:「先帝曾應過鄭公,若肯歸降,便封其為海澄公,如今你替鄭公歸來,朕也必然踐諾,自今日起,鄭氏一族入漢軍旗正紅旗,今後你便是朕的海澄公了。」
鄭克塽再次謝恩,內心再苦澀,也只能欣然受之。
「你在海島上漂浮多年,這次便隨朕回京,重回故土吧,朕會在京中為你賜下府邸,必不會叫你受委屈,」
康熙又道,「聽聞你的夫人有了身孕,卻是個吉兆,這孩子是個有福氣的,朕便為他賜名安福,叫他一生平安有福。」
賜名之事乃是康熙見鄭克塽今日裝扮心情大好臨時起意的,於鄭克塽而言,是個驚喜。
能得康熙賜名,這個孩子將來出生之後便無人敢欺凌。
安福,平安有福,多好,無論男孩女孩,都是個好名字。
為了昭顯對鄭克塽的看重,自受降之日後,康熙便總將他帶在身邊,倒像是真正的宗室子侄一般,督促其讀書習字,還帶著他出去騎馬打獵,盛讚其文武雙全。
台灣眾臣見狀,也逐漸認命,紛紛效法鄭克塽剃頭易服,胤礽乾脆挑出幾個願意辦差的送回台灣,將台灣百姓剃頭之事交給他們來辦。
台灣百姓聽聞延平王已經做了大清的海澄公,又見以前的大臣們都剃了頭,再加上對大清軍隊頗有好感,故而在剃頭易服這件事上,並沒有遭到特別大的牴觸,偶有特別倔強的,也有台灣大臣挨個去勸,終是未用強制,便順利完成了。
在此期間,胤礽命人採購了布料,製得一批旗人服裝,都是京中百姓們常穿的樣式,幹活什麼的都方便。
這批服裝運送到台灣後,作為大清對剃頭百姓的「回禮」,分發了下去,免去了百姓們捨不得花錢再做一套新衣裳的難處。
而家裡男人們都剃了頭的女人,也同樣能領到一套新衣。
衣裳並不是什麼名貴布料,只是普通的棉布,又根據台灣的氣候,做的更加透氣,百姓們也沒捨不得上身,人人換上之後互相瞧著倒也乾淨整齊,一時間島上的氣氛很好,甚至還有百姓往軍中送些吃食之類的,作為衣裳的答謝。
這一切,鄭克塽都跟在康熙身邊親耳聽到了匯報。
「海澄公,如今可是放心了?」
康熙問道,「台灣一切安好,朕打算數日後便啟程回京去了,在離開之前,須得處置好台灣降臣,你日後便去太子處聽差吧。」
鄭克塽拱手應是,隨即退了出來,去了胤礽處。
胤礽也不與他客氣,直接將一份名單遞給他,上面全都是死罪之人,要在御駕離開之前全部處斬。
而鄭克塽,便是胤礽從康熙那兒討來的監斬官。
鄭克塽拿著名單的手不由得顫抖,苦聲道:「太子爺又何必這般為難臣。」
胤礽只是問道:「怎麼,你不去監斬,他們就不用死了?」
鄭克塽低頭不語。
「孤叫你去,是為你打算,你若不肯便算了,孤也不強求。」
胤礽不在意的說道,「放下名單,回去陪你夫人去吧。」
鄭克塽卻是猶豫不定,不肯離去。
「海澄公,你已經做了九十九步了,只差這最後一步,為何如此猶豫?」
看在鄭克塽肯配合省了他很多麻煩的份兒上,胤礽多說幾句,「你日後是在要京中過活的,與台灣割裂的越乾淨,以後的日子便越順暢,這麼簡單的道理,還用孤來告訴你嗎?」
鄭克塽也明白如何選擇是對自己最有利的,只是畢竟都是故人,叫他親自送他們死去,他心中依舊過意不去。
更何況其中還有他的岳丈,他只怕馮秋兒接受不了。
「孤以前覺得你十分通透,如今卻發現,你還不如你夫人豁達。」
胤礽不再看鄭克塽,「你夫人為了你已經命人往馮家送了訣別書,斷了跟馮家的關係,而你卻兀自猶豫不決,浪費她一片心意。」
鄭克塽並不知道這事,頓時心中感動不已,馮秋兒待他如此,他又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他當即不再猶豫,躬身應下了這樁差事。
鄭克塽離開後,納蘭性德看著胤礽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容若可是覺得我這麼做太不近人情了?」
胤礽對納蘭性德卻是又耐心多了,「我也是為了他好,現在朝中上下都在盯著他,他若不如此,將來進了京城只會受到更多的排擠,只怕日子不會好過。那些人本就必死,他去,能叫那些人死前少受些折磨,也能叫他不被拿了把柄。」
雖然胤礽不會因為馮家的事牽連馮秋兒,但京中的其他人可未必會這般講理。
馮錫范的罪名是賣國,雖然在胤礽的保全下未牽連全族盡誅,但這罪名也足夠連累鄭克塽和馮秋兒的名聲,讓他們在京中的日子不好過了。
但若是鄭克塽親自處斬馮錫范,再加上馮秋兒已經徹底與馮家割裂,那馮錫范的罪名便不會再成為他人攻訐鄭克塽的把柄,最多罵他一句心狠,總比賣國求榮來的輕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