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頁
「嗨,我也是年紀大了,話多些,你本就是仁善之人,對待鄭家人都能容下,更何況是你的子民呢?老道我啊,大限將至,是看不到你統治下的太平盛世了,不過與你相處許久,我能想像到未來的美妙日子,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從朱鵬處出來後,胤礽沒有去審左天,而是徑直離去了。
他不知道左天有沒有苦衷,也不想知道。
不管為了什麼,在左天對他下手的那一刻,就是死路一條。
更何況左家的情報組織還牽扯到情報賣給外國人的事情,左懋第赤膽忠心,他的後人卻打著為他報仇的名義,行賣國之實,置萬民安危於不顧,實在是有辱左懋第的名聲。
或許左家人目光短淺,想像不到中華大地淪為外國列強的狩獵場的場景,但胤礽知道那段可怕的歷史,所以他可以善待鄭家,可以容忍存有朱家後人,卻決不能饒恕左家。
他沒有什麼好問左天的,納蘭性德和曹寅追了他那麼久,自然能查出實證,左家一門以及所有與外國勾結之徒,都該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鄭克塽一直在惴惴不安的等待著這件事的處置結果,在聽說康熙將此事交給胤礽的時候,他還曾私懷慶幸,覺得這位仁善的小太子不會牽連他人,然而沒想到,朱家後人尤在,左家卻直接被滅門。
胤礽特意叫人將左家以及黨羽的結局告知鄭克塽,薄薄的幾頁紙上是成百上千人的鮮血,叫鄭克塽不由得發顫。
馮秋兒上前握住鄭克塽的手,不解的問道:「王爺,您跟左家又沒有來往,為何為此畏懼?」
鄭克塽閉了閉眼睛:「秋兒,你覺得太子嚴懲左家是因為他們行刺嗎?不,這罪名里清清楚楚的寫著,左家勾結番邦,出賣國人,致使邊境飽受其擾,百姓多有傷亡。」
馮秋兒依舊不解:「即便如此,也跟你沒有關係啊,你不是一向不與那些紅毛黃毛的人來往麼?」
「我自是不怕,可鄭氏諸臣,與外國有往來者眾多,」
鄭克塽反握馮秋兒的手,「不說旁人,你爹爹就與葡萄牙人過從甚密,若是太子肯查,只怕罪名不在左家之下!」
「秋兒,若到那時,你待如何,你又希望我置身何處?」
第147章
若是在從前,鄭克塽絕不會對馮秋兒說這樣的話。
她是嬌花,該被捧在手心裡精心呵護,外面的一切煩心事,都該由他來操心解決,不該叫她跟著煩憂。
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們如今命數難測,他的每一個決定都有可能改變他們今後的命運,當然也包括她和他們的孩子。
鄭克塽覺得,自己不能那麼自私,讓她無知無覺的被決定命運,他們既然已經決定今生榮辱與共,相伴相依,那他就不該再隱瞞她什麼,而是應該萬事都與她商量。
鄭克塽本以為馮秋兒會很擔憂她的父親,或許會求他想辦法救救馮錫范,而他也一直在盤算著拿什麼來換能保得馮錫范一命,沒想到馮秋兒聽完後沉思片刻,卻問道:「你手中可有實證?」
鄭克塽點了點頭:「有一些。你爹爹行事過於張揚,要拿到證據並不難。」
「既如此,那你便將證據交給太子殿下吧。」
馮秋兒咬牙道,「事到如今,再隱瞞不報也沒什麼意義,既然一定會被發現,那我情願是你去揭發,至少我相信你不會落井下石,將更多的罪名安插在我爹爹頭上。」
「秋兒,這可是滅族之罪。」鄭克塽提醒道。
「就是因為罪過太大,才不能隱瞞,」
馮秋兒眼眶微紅,卻堅定的說道,「大錯已經鑄成,刀劍早已懸於頭頂,如何能逃脫的掉?只可惜我如今見不到爹爹,不然我定然勸他自首,說不定還能少連累家裡無辜的人!」
並非馮秋兒心狠,而是時至如今,奢望保全所有人已經是不可能了。
大清對此事的態度強硬,左家一門幾乎盡數伏誅,若讓他們自己查到馮家,又怎麼可能會對馮家網開一面?
她或許因為嫁給了鄭克塽還能逃過一劫,可馮家那些尚且年幼的弟弟妹妹們呢?
馮秋兒雖然與異母弟妹並不算親近,但畢竟是血脈親人,她總是不想見到他們無辜喪命的,既然是爹爹自己做的孽,就該他自己去承擔,又怎能一時心懷僥倖,以致連累全家!
馮秋兒的反應與鄭克塽預想之中的並不一樣,但卻更叫他放心。
他提前與她說這些,也是想叫她做好心理準備,如今見她想的明白,他便無後顧之憂,可以放開手去做了。
胤礽聽說鄭克塽要求見的時候並沒有為難,直接叫人將他帶到了自己的書房。
鄭克塽再見到這位小太子的時候,再不敢只當他仁善。
左家上下那麼多條人命,這位太子竟是毫不動容,可見年紀雖小,但已經有了帝王該有的無情,也不知這是幸事,還是不幸。
聽鄭克塽說完馮錫范之事後,胤礽笑笑不語,只是叫人遞給他一個摺子,讓他自己看。
鄭克塽展開一看,摺子上詳細的記載了馮錫范勾結葡萄牙人的事情,竟然比他知道的還要詳細。
他的後脊上瞬間冒出冷汗來,心裡無比慶幸。
幸好他並沒有糾結太久,幸好馮秋兒聰慧看得明白,否則他再晚來些,說不定馮家滅族的旨意已下,再無轉圜的餘地。